“你吃东西的样子和我阿娘真像,不过阿娘会把吃的留给我,你不会。”少爷看着眼前的人。
“是刚刚那个夫人吗?她不像是你的阿娘,她不喜欢你。”幽幽问道。
“不是,蒋氏是父亲的外室,我阿娘死后父亲才将她迎回府。
我阿娘是个很好很温柔的女人,她这辈子只做错了一件事,就是爱错了人。
她是尚书府的千金,京城第一美人,求娶的人踏破了门槛,她偏偏看上了心里有别人的人。
那时的候府落魄了,候府的人都想能借尚书府的势。
我阿娘如了愿。
父亲心里有他的青梅,就是现在的夫人蒋氏。她成了父亲的外室…
后来阿娘没了,蒋氏成了夫人。”少爷说的有些多了,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就想和她说说话,和她说说阿娘。
“你的阿娘为什么要嫁给不爱她的人?”
“她那时不知道蒋氏的事,候府的人又极力促成这事。她以为她嫁了所爱之人会幸福吧。
父亲和阿娘成婚一个月以后,他就告诉了阿娘蒋氏的存在,他想把人接回府,享齐人之乐。
阿娘是个很倔的人,以往在尚书府,男人们也没有纳妾的规矩。她接受不了跟自己分享丈夫的女人。
也许他们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争吵,我不知道,我那时还没有出生。我出生以后就很少见到父亲,差不多一年能见个七八次。我和我娘生活在我们的院子里,那时候阿娘日日盼着他。
他不爱我阿娘,他也不爱我。我的出生并不被他期待。
他亲手打破了阿娘对爱情的所有希望,他让阿娘在冰冷的候府,在受人冷落的日子里,一点一点磨灭了生的希望。”少爷看着扯了扯唇角,笑容有些苦涩。
“那你父亲,他心中有人为什么要娶你的阿娘?”
“为了阿娘的娘家势力,为了候府的发展。”
“他伤害了两个满心都是他的女人,为了所谓的候府的发展,为了扩大他手里里的权。在他心里女人不过是附属品。”幽幽吃着点心,没心没肺的说道。“他最爱他自己,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喜欢去伤害别人,哪怕是他喜欢的人。”
“是啊,他最爱他自己。幽幽,你爱什么?”
“我爱阿晋…”少爷的心猛地一跳,幽幽喝了好大一口茶,不噎了才继续说道“给我买的点心。”
少爷松了一口气,心里有淡淡的失落。为什么失落,幽幽这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爱的不是阿晋……
“幽幽你别走,只有你能陪着我。我给你买点心,各种各样的。我把我所有钱都用来给你买点心。”一句玩笑话,被少爷说的认真。十六岁少年郎还是个傻孩子,他以为她在哄一个傻姑娘。
“好哇。”幽幽不想走了,原本想看看人世间,可她又想留在侯府,她觉得少爷需要她。
日子过得平静。
幽幽并不喜欢侯府,这里有太多张虚伪的面孔。丫鬟小厮的阿谀奉承,婆子的媚上欺下。
总有人想通过幽幽巴结少爷,少爷的通房丫头这个位置,有很多丫鬟惦记。
但是这些事在幽幽眼里还不如一盘点心。幽幽只吃阿晋买的点心。
少爷觉得自己跟幽幽相处的这些年,还不如一盘点心。
少爷是纨绔的少爷,每日照样的招猫逗狗,因为课业完不成挨训,除了正经事什么都干。但是幽幽见过少爷发奋读书,背着人晚上点着灯看书,作画。
少爷其实比谁都更想有出息,纨绔只是他的保护色。他们都说余远晋不如余远倡,但是幽幽知道,阿晋比任何人都优秀。
他说他想成长起来。
他说他想脱离这个家族。
他说他的阿娘死在这里,他说这是一个产生悲剧的地方。
他说所有人都拿他和余远倡相比,所有人都以为两个人要争侯府的富贵勾心斗角。父亲从来不对他寄予厚望,只是为人父的,该做的样子,偶尔做做。
他不要这爵位,他想创造自己的生活。
幽幽说要陪着他,他的心被幸福填满。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不管他在做什么,喜欢的人就在身旁看着就很好。他很庆幸当年把幽幽捡回来,做他的宝贝。
“幽幽,你会离开吗?”他总是这样问,问了一遍又一遍。他七岁的时候,也这样问病床上的阿娘。
“我不能回答你,我也不确定。就像当初我离开家乡的时候,我的朋友问我还会回去吗?我也告诉他我不能确定。”幽幽的回答认真极了,她是一个真诚且实在的人,她不会刻意说些哄人高兴的话。所以她跟那些丫鬟婆子小厮不一样,跟少爷以前身边的人都不一样。
“是啊!谁又说的准呢?阿娘当年说她不会离开,说她要陪着我长大,可是后来也走了。”少爷望着远方的山上缓缓落下的太阳,感叹道。他害怕幽幽离开抛下他一个人,就像当年阿娘抛下他一样。
这个样子的少爷,让人心疼。幽幽想抱抱他,哪怕只能给他很少很少一点点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