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野【第二章】

莫玄羽的外公是本地大户，族中人丁稀薄，命中无儿，勤恳耕耘多年，也只得两个女儿。二女名讳并未提及，反正大女是正室夫人所出招的是入赘夫君。二女虽相貌出众，却是家奴所出，因此，莫家原本打算随便打发她嫁出去，谁知她另有奇遇，十六岁时，有一位大家主路过此地，对她一见倾心，两人把莫家庄当成私会之地。一年后，莫二娘诞下一子便是莫玄羽了

莫家庄的人原本对这种事是颇为不齿的，可时人崇仙，修仙问道的玄门世家在世人眼中是被上天眷顾之人，神秘而高贵，那名大家主又时不时的提携帮衬外宅一家，风向变截然不同了。非但莫家以此为荣，旁人也羡慕至极

然好景不长，那位大家主贪一时新鲜打了野食，没吃两年，便吃腻了，来了次数越来越少。莫玄羽四岁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这几年里，莫家庄的口风又变了，原先的不齿和嘲讽重回，还带着不屑的怜悯，莫二娘子虽然不甘，却坚信那位大家主不会对亲生儿子不闻不问。果然，莫玄羽长到十四岁时，那大家主便派了许多人，郑重的将这名少年接了回去

莫二娘子的头又昂了起来，虽然她不能跟去，但一扫前先的憋屈，扬眉吐气，逢人便骄傲地宣扬他的儿子将来一定会做玄门仙首。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于是莫家庄的人第三次议论纷纷，态度转变

然而，尚未等到莫玄羽修仙有成，继承他父亲的家业，他就被赶了回来

而且是极其难看的被赶了回来，因为莫玄羽是个断袖还胆大包天的骚扰，纠缠同门。这丑事被当众捅破，再加上天资平平，无所建树。也就没有让他继续停留在家族中的理由了

雪上加霜的是，莫玄羽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回来之后整个人都疯疯颠颠的，时好时坏，似乎被吓傻了

看到这里，魏无羡的眉毛抽了两下

断袖也就罢了，还是疯子。难怪满脸脂粉涂成吊死鬼，难怪地上这么大个鲜血淋淋的阵法，刚才也没人觉得不对劲。只怕就算莫玄羽把整间屋子，从地砖到墙壁，再到房顶都涂满鲜血，在别人看来也见怪不怪，因为人人都知道他脑子有病

莫玄羽回老家之后，嘲讽铺天盖地而来，这次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莫二娘子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口恶气闷在胸口出不来，活活被噎死了

此时，莫玄羽的外公已故去，莫大娘子掌家。这位莫夫人大概是从小就见不得妹妹好，对妹妹的私生子更是诸般白眼，她有一根独苗，便是刚才进来洗劫的那个，叫莫子渊，莫玄羽被风风光光的接走时，莫大娘子自觉怎么也算是能跟仙门扯上一点亲戚关系，指望来接人的仙门使者捎带把莫子渊也送进去修仙，当然她被拒绝了，或者说被无视了

废话，这又不是买白菜可以讨价还价，买一颗送一颗

也不知道这家人是哪里来的自信，都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坚信莫子渊肯定有仙骨、有天资，如果当初去的是他，一定会被仙家赏识，不会像表哥这么不争气。莫玄羽走时，莫子渊虽然年纪尚小，但从小被反复灌输此类毫无道理的念头，也对此深信不疑，三天两头逮着莫玄羽羞辱一通，骂他，抢了自己的求仙路，并对那些从仙门带回来的符箓、丹药及小法器爱不释手，全都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爱拿就拿，爱拆就拆，莫玄羽虽然脑子时常犯病，却也知道自己在被别人欺辱，忍了又忍，莫子渊却变本加厉，几乎把他整个屋子搬空了，莫玄羽终于忍无可忍，到姨夫姨母面前结结巴巴告了一状，于是，今天莫子渊便闹上门了

纸上的字又小又密，魏无羡看得眼珠子疼，心疼这他妈过的是什么鬼日子，难怪莫玄羽宁可献舍，也要请厉鬼邪神上身为自己复仇

眼珠子疼完就开始头疼。照理说，发阵时，施术者要在心中默念愿望，作为被召唤的邪灵，魏无羡应该可以听到他的详细要求，可这禁术怕是莫玄羽从什么偷偷摘录回来的残本上学的，学的不全，漏了这一步。虽然魏无羡猜出来，他大概是想要报复莫家人，但究竟该怎么报复，做到什么程度，是抢回被夺的东西，还是殴打莫家人

还是……灭门？

多半是灭门吧，毕竟只要混过修真界，都该知道评价魏无羡用得最多的是哪些词：忘恩负义，丧心病狂，还有比他更符合“凶神恶煞”的人选吗？既然敢点名召唤他，必然不会许什么能轻易打发的愿望

魏无羡无奈道“你找错人了啊……”

他本想洗把脸，瞻仰一番这位身主的遗容，然而屋子里没有水，喝的洗的都没有

唯一的盘状物，魏无羡猜大概是用来出恭用的，而并非洗漱用

推门，门从外面被闩住了，大概是怕他出去乱跑

没有一件事能够让他稍微感受到重生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