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硬件设备很好,宿舍都是单人一间,只要不扰民、屋里没有达到脏乱差这般程度的话,大抵是没人管的。
宿管是个地中海大叔,周到的很,在徐郁从上楼的途中一直跟随着,关心这关心那的,比如晚饭吃了没啊,食堂的饭吃得惯么一类的问题。
总之是烦不胜烦,直到徐郁从走到了宿舍门口才得以脱身。
“叮。”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他按亮了屏幕,新跳出的通知显示主播喵子已进入直播间。
他忙不迭地点开。映入眼是一个窄巷,巷子两边的房屋仿佛要把巷子挤没一般,倾斜的遮雨板低低下压。
场景随着主播的动作缓缓前移。
徐郁从抬手送了礼物,出手不凡。
“哇,感谢崇太送的超值礼物啊!”喵子在直播间道。
对于崇纳这个常客,喵子是见怪不怪,十分眼熟的。
只要崇纳进了直播间,就算是夹杂在茫茫人海之中,喵子也能一眼就把他的ID挑出来。
崇纳:不客气。
喵子大概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笑了,因为大家都听见了他的笑声,很有辨识度。
稍稍闷着,低沉,尾音却又疯狂上扬的感觉。
简单来说就是骚的一批。
“虫虫还是一如以往的刻板闷骚啊哈哈,每次都只说不客气。”喵子调笑道。
徐郁从:“......”
虫虫是喵子给他取的“爱称”。
神特么爱称。
还有什么闷骚……徐郁从心道,骚能骚得过你?
【可爱的宝宝:喵子:今天也是调戏崇太的一天。】
【宝宝不可爱:崇太是闷骚,喵子是风骚。】
这位兄台话一出口,整个直播间似乎都凝滞了一秒,紧接着就跟炸开了锅似的地动山摇一般。
全屏都在刷一个话题,风向明确,风力大得很。
【那不就是双骚吗。】
【回楼上,双骚可还行?】
【这对西皮我吃了。】
【双骚锁了。】
【锁住,钥匙我吞了。】
喵子:......
崇纳:...…
还挺洋气。
。
喵子蹲下身,捏住一只小猫的后颈提起,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手机被他架在地上,用路边上的砖块垫高了一些,正好可以拍到他手里的猫,又不至于把他整个人框进去。
所以在喵子粉丝的印象里,记忆最深刻的就只有那些有着小黑小白大一大二一类名字的猫,一双棱角分明的手,以及动人心弦的......骚。
嗯。
-
徐郁从站在公交车上,一辆异常拥挤的车上——此刻正值下班高峰期,并且这一路车经过了两三所学校。
因此车上不仅又挤又热还热闹。
“嗳小伙子让一让。”老太太颤颤地伸着她的手。
徐郁从先前本是被老太太挤得差点歪倒,看到这双布满皱纹、青筋蜷缩的手时罔若自己产生了幻觉——真的是这老人撞得他差点摔倒?
徐郁从只得忍着被别人挤来挤去,微微躬身让出了一条缝,然后老太太从缝里头使劲往前一顶,直接一条道开到了公交车门,顺利下车。
徐郁从看的汗都出来了。
-
公交车穿过了一条街。
徐郁从虽然是从县里考进城里来的,但这里的每一分一寸他都熟悉。
他小时候便住在这条街的一个酒吧里。
每天早上他走出散发着糜烂气味的酒吧去学校,傍晚回到这里,在喧闹的舞曲中和人们的嘶吼声里度过。
现在酒吧重建了,不再像原来一样到处是倾倒的酒杯,泼洒的辣酒,而是放着慢节拍的音乐,人们沉醉在威士忌中,他们在角落里私语,在阴影中谈笑。
车停在了终点站。
徐郁从随着人流走下车,望了一眼站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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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郁从走进酒吧,经过吧台,被一只纤细的手扒住了胳膊。
“小徐啊,今天喝什么啊?”那女人作妖娆状。
徐郁从挣开女人的手,不理睬她,往包厢那边走去,最后停在走廊尽头。
那曾是一间最豪华的包间。
-
他在包间门前立了半晌,听到里面的人说道。
“要我看不如直接打昏。”
“别介,一会儿他弟过来要看见了会气死。”
“可是他抱着我喊妈!”
徐郁从深深吸了口气,敲响了门。
“来了。”里面的人喊。
门打开,里面充斥的酒味铺天盖地地涌出,熏得徐郁从胃里一阵翻腾。
屋里的灯光极其黑暗,每一束光线都像是不知目的地散落。
好想吐。他仿佛又看到当年陈尸的地板,那个曾经风流的母亲躺倒在冰凉之上,一睡不醒。
华丽的红色沙发像是凝固的血,徐郁从的思绪也一同冻住。
-妈。
“郁从?徐郁从?怎么了?”一人晃了晃他。
徐郁从咳了两声,抬眼。
“没,只是不明白我哥干嘛非要在这间包间。”他走进去,看到了自己那喝得烂醉如泥的哥哥,“然后还得我来接他。”
“大概是因为那件事情,然后为了补偿……给了优惠价,你哥天天嚷着自己缺钱,肯定来这儿啊。”
屋子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徐郁从他哥正抓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并且喃喃地叫着妈。
徐郁从看清了被抓住那人的脸,随后叹了口气。
“抱歉,麻烦你了。”他对陈隽道,他并不为陈隽在此而感到惊讶与在意,这与他无关。
“哥?醒醒。”徐郁从掐住他哥的脸,揪出一个笑脸,“哥?我不是妈,醒醒吧。哥?徐知?徐知?”
徐知不为所动。
“嗳……”徐知被徐郁从使劲拉了起来,但毕竟是个成年人,重量不小,一下便把徐郁从撞在一边墙上,两人叠在一起。
徐郁从一愣。
“妈……”徐知小声道。
徐郁从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徐知推到沙发边,让他躺下。
“就让他睡这儿吧,明早把钱转你。”
阮温点了点头:“我发现他一喝酒就这样,还真是……没见过。”
徐郁从在阴影中哼笑一声:“长见识了吧,傻子。”
一旁陈隽笑了笑。
“那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作业还没写呢。”
阮温挥手赶他,示意让他赶紧滚。
于是陈隽拎着外套走出去,临出门前朝屋里喊了一句:“别忘发我工资啊阮哥!”
阮温白了一眼。
“他在这儿工作?你还敢招童工啊……了不起了不起。”徐郁从笑道。
“啊。”阮温把楚文往上提了提,以防他掉下沙发,“是熟人家的孩子,离家出走来的,家里人不放心让我帮忙照看。”
徐郁从眼角抽了抽。
“……小屁孩儿。”他小声嘟囔,“还离家出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