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窖里，魔药教授低下头，与他的学生安静地对峙。
“我倾慕您够吗？！这个理由够我拥有关心您的资格吗？！”
耳边反复回荡着女孩带着哭腔的喊声，斯内普感到自己精神有些恍惚。他几乎是强迫自己稳固地站在那，没有因为震骇扶上一旁的书架。
而那个带给他如此巨大的精神冲击的家伙还不知死活，依旧用她那双湿漉漉的褐色瞳孔盯着他。刚刚哭过，女孩的眼尾通红，时不时还抽泣一下，打一个哭嗝，看上去反倒像是被他欺负了一样。
斯内普沉默了好一会，见赫敏没有转移话题的意思才不得不开口：“……别哭了，赫敏。”他顿了一下，“我觉得你刚才看完记忆情绪太激动——”
“我没有！”
“你有，赫敏。”斯内普断言道，“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教授我说我倾——”
“波丽安娜！”斯内普不等她说完就一挥魔杖招出了他的家养小精灵，“已经很晚了请你把格兰杰小姐带回格兰芬多休息室。”说完他猛地转身大跨步走到了书桌后面坐下，看都不看赫敏一眼。
“混蛋！你怎么能就这样让我回去！”赫敏尖叫了一声，冲上去按住斯内普的桌面，逼迫他不得不抬头看她，“邓布利多让你亲自送我回到格兰芬多的塔楼！”
“他只是让我送你回去，可没说怎么送。”斯内普冷淡地回答，“鉴于你已经开始疯言疯语了，我觉得还是让家养小精灵代替我送你回去比较好。”
“你觉得我是在疯言疯语？！”赫敏狠狠地瞪着他，气得脸颊都涌上了潮红，“你怎么能这样！斯内普！你在蜘蛛尾巷教导了我，抱了我，还亲了我！最后你与我产生了一辈子都分不开的联系，你发誓要保护我，要忠于我，你作为一个教授该干的不该干的你都干完了，然后我说我喜欢你，你就说我发疯？！”
斯内普苍白着脸，两颊抖了一下，就像是不能承受她说的话：“别说了，赫敏……”
“为什么不让我说完！”赫敏满眼都是悲愤，连再次盈眶的眼泪都憋了回去，“你怎么能在在我见证了你强烈的自尊后把你最痛苦的记忆放到我的手里任我宰割……你怎么能在我每次面对你的恶毒心生退意的时候都突然让我看见你的温柔来挽留我……如果对我不感兴趣，你又何必这样若即若离地吊着我！你这个不折不扣的斯莱特林！你这个——你这个——无可救药的混蛋！”
……斯内普张了张口，感觉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平时喷得极为嚣张的毒液今天就像是糊住了他的嗓子，噎得他窒息。
波丽安娜手足无措地站在地窖中央，看看左边这个再看看右边那个，本来想问的“你们要不要吵完再叫我”硬生生被吓了回去。
还好最终斯内普解了她的围。他站起身来，大步绕过书桌，一把攥住了赫敏的手腕，然后转头吩咐小精灵：“没你的事了，我亲自带格兰杰小姐回去。”
波丽安娜如释重负地消失了。
斯内普牵着赫敏，对她的抗拒充耳不闻。补上了一个幻身咒和一个闭耳塞听咒，斯内普打开地窖门以他惯常的雷厉风行的速度径直往格兰芬多塔楼去。
这一路异常的顺利，就这么到了塔楼门口。他放开赫敏，转身就要离开。
“教授！”身后是闭耳塞听咒解开后出现的紧跟着他的脚步声，“如果您今天不给我一个回答，我就跟着您回地窖去。”
……梅林啊她到底想要什么回答？！
斯内普头疼地转过身来，张口欲言——
“斯内普教授？”一个甜腻到有些做作的声音响起，“我记得今晚不是你巡夜？”
斯内普一僵，猛地转过身去，下意识地把隐藏在幻身咒下的赫敏挡在了身后：“……乌姆里奇教授。”
“我更喜欢你称呼我为高级调查官阁下。”乌姆里奇丑陋的面孔上露出一点天真的神气，缓缓地靠到他的身边，“斯内普教授，史上最年轻的魔药大师——也是唯一一个单身的大师级人物——你半夜在校内游荡，是因为想遇见谁……来一场浪漫的邂逅吗？”她似乎试图做出一个娇笑的表情，但那样的神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只让人觉得又是违和又是恐怖。
斯内普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盯着她伸过来的手，犹豫着是要用神锋无影还是四分五裂。
很少有人能让他想要呕吐了，而上一个是波特先生，斯内普想，这样看来这只粉红色的癞蛤蟆确实是个厉害角色。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不需要犹豫该使用的魔咒了，因为下一刻乌姆里奇尖叫了起来——她可爱的粉色的袍子着火了。
……干得漂亮！
斯内普反应非常迅速，他的魔杖从袖中滑下，一点那团火苗，让它爆燃了一瞬才熄灭：“抱歉，乌姆里奇教授，我的熄火魔咒应用得不太熟练。”
乌姆里奇顶着一身的焦黑气得要发疯：“这里只有你和我！这火就是你故意放的，还假惺惺地解释什么？！”
“不，高级调查官阁下，您误会了。”斯内普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怎么会故意纵火呢？这只是我的魔杖脾气比较大，看您不顺眼——所以……走火了。”
乌姆里奇涨红着脸瞪着他，胸口急速起伏：“你很好，你很好！”她难以忍受地甩了甩身上烧焦的衣摆，恶狠狠地转身走了，“我记着了！”
等她终于走远了，斯内普转过身瞪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出来，赫敏。”
赫敏老老实实地解除了幻身咒，有些心虚地望着他。
斯内普瞪了她几秒，终于忍不住细微地勾起了嘴角：“你似乎很喜欢烧人袍子？”
“……毕竟我从一年级起就很有纵火的天赋。”赫敏见他似乎没有生气，大着胆子回答。
两人又对视了片刻，赫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斯内普也愉悦地喷了一声鼻息，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瞬间就消散于无形了。
“但是我还是想要一个回答嘛，教授。”赫敏笑完抱怨道，但是她此时的语气比起质问更像是撒娇，“没有这个回答我今晚会睡不着觉的。”
“那我可以送你两瓶无梦药水，不用谢。”斯内普哼了一声。
赫敏睁大眼睛，微笑着安静地看着他。
斯内普沉默了。
许久，赫敏听到了他的回答：“我会保护你，赫敏。我会保护你，忠于你，我会成为你最忠诚的伙伴……我会尊重你，胜于尊重我自己的灵魂……或者生命。”
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方才还算愉快的心情顿时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故作轻松地告别：“好吧，嗯，我明白了，谢谢您，教授。我该回去了，祝您晚安。”
斯内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赫敏也回过身，小声地念出了口令，回到了休息室里。在她踏入塔楼的那一瞬间，她隐约听到了身后一声低沉的问候：“……晚安，赫敏。”
……眼泪终于又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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