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子莫要太放肆!”李氏大怒,正欲争辩。
“够了——”
楚景仁面色铁青,一巴掌朝李氏扇去:“若不是你这生母将姑娘教导成这般,又怎会让我蒙羞,丢尽脸面,如今还敢在这丢人现眼,给我滚回屋去!”
室内之人大震,周凝秀笑弯眉宇,劝道:“大老爷息怒,事已至此是想法子处置才是。”
如今已箭在弦上,宋竭当着全城百姓下聘,若不成全,这岂不是让将军府失了脸面?老太君面色凝重,对楚景仁道:“大爷的意思?”
“老太太……”李氏捂着姣容,还想开口。
“大夫人不可这么糊涂。”
周氏道:“大姑娘在郡王府之事已甚器尘上,令将军府蒙羞,如今宋公子来求娶不正是给我等一个梯子?”
“如若不这么做,难道真想大姑娘杖毙,以振纲纪,挽回宗亲声誉不成?”
“再者,大夫人不为府里姑娘着想,也得为大老爷仕途多番思虑。”
周凝秀一番话令老太君赞赏,也正中李氏心窝。“也罢。”楚景仁朝老太君作揖道:“此事,全凭母亲做主。”
话罢,怒甩长袍离去。
李氏哭红美眸,正欲去追,还没迈开步子便昏过去。
老太君脸色一冷,召上丫鬟将李氏扶回里屋,这才开始商讨亲事。
天色缓缓笼罩上阴霾,角庭青玉石白底座旁,三两枝翠竹摇曳起风姿,将碧影投在灰墙青瓦上。
莫约半刻,宋竭才出了长明堂告辞离去。
堂屋,孟氏面露厉色,召上桂嬷嬷道:“去,散出消息,大丫头与宋公子早已定了亲,待及笄之后便出嫁,尽早让坊间这些污言碎语散去,莫要污了门第!”
桂嬷嬷立马应声,又困惑道:“老太太当真舍去了大姑娘?”
“这宋公子为人太过浪荡,整日醉窝美人榻,若大姑娘嫁过去,岂不是……”
“这是大丫头自己选的路,好坏与否全凭自己造化!”
孟氏怒道:“我将门,出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给祖上蒙羞的东西,没打死已是恩泽!”
楚柔在知晓宋竭进府已是焦躁不安,可当丫鬟回来告知老太君答应这桩亲事时,楚柔面如土色,昏了过去。
当夜,大房哭声不止,楚柔醒后又寻死觅活要自缢,哭着不要嫁给宋竭这畜生。
李氏劝不住,楚景仁也是夜里起来往楚柔闺房赶。
“母亲,母亲我是要嫁入高门的,怎能嫁给这么一个区区五品官员的儿子!”
李夫人皱眉,终是什么也没说。
楚柔似乎忘了,自己父亲也只是五品文官。
“母亲……”楚柔哭道:“再怎么我也是将军府嫡女,若嫁给宋竭,这一生不是全毁了吗?”
楚柔扯住李氏玉臂,继续哭:“不如母亲去向祖母……
“孽障,还不住嘴!”楚景仁盛怒进来:“你自己做出这等丑事,如今不好生思过,竟还妄想生事!”
“父亲,我……”
楚柔正欲争辩,楚景仁怒不可遏道:“既你这么喜欢折腾,自今日起不许踏出房门一步,直到出嫁!”
话罢,遣了丫鬟守住院子,直接将楚柔禁足。
楚柔不甘,又守着李氏哭泣许久但都无济于事。
“姑娘,要我看这次大姑娘是非嫁给宋公子不可,只不过……”
“不过什么?”
梅苑里,楚玉正与落梅说笑。落梅卷起络子,低笑道:“不过,难为大姑娘与四姑娘这么筹谋一番,最后还不是窝里横,自食恶果。”
“哦?”楚玉来了兴趣,“这么说,你这丫头莫不是看透什么了?”
落梅凝眉:“难道姑娘不觉得,宋公子登门求娶太过巧合?”
“之前周姨娘为了四姑娘受罚的事去找老太太,结果被大夫人给奚落一番。
要我看,这宋公子指不定也是周姨娘寻来报复李夫人的。”
落梅这番话不由令楚玉勾笑。
不错,要直接毁了一个人,莫过于这人最在意的东西。而李氏与楚柔最在意的,便是尊贵荣华。
周姨娘这招,确实够狠!
如今周氏收拾了大夫人,下一个定将主意打在自己身上。
楚玉不担心周氏报复,只担心苏氏,毕竟上辈子母亲便是遭人投毒害死的。
这一世,她定要护住母亲安危!
翌日,楚玉装扮完后直接往苏氏院子去。
迈过镂空花壁,入目便是四方庭园,园子居中摆了造景假山,旁边栽了海棠,正风姿摇曳盛开。
倚窗子石壁边上已盛开兰花,更诸一堂春色。这里,和上一世丝毫没变。
楚玉轻叹往里屋去。
苏氏正穿戴完起身,便瞧楚玉迈步进来,不由调笑番。
楚玉也喜不自胜,与母亲逗趣吃茶进膳,又留心观察这里的一切。
最后,也没瞧出什么来。
倒是周氏请完安后便匆匆离开。
“自老太太答应亲事后,这些日子宋公子也常来拜会,周姨娘掌管着后院,自是要差人招待,难免不得空。”
楚玉皱眉,却没信老嬷嬷这话。这周氏不是安生的,指不定又整什么幺蛾子。
果真,楚玉一语成谶。
才告退出了槿兰院,楚玉正拐过园子,耳房便传出争执谩骂声。
“姑娘……”
楚玉皱眉,大步往耳房去,一把推开房门。
“你这贱人……”
李氏发髻凌乱与周氏殴打在一起,甚是诧异瞪着来人。
“三……丫头。”
连旁边的宋竭也是大惊失色,面色难堪。
忽然,李氏哀嚎道:“杀人了,杀人了,这贱人想杀了我。”“大夫人在乱说什么?!”
周氏也怒了,捂住发红的脸颊起身,整理了云裳。
“我乱说?三丫头亲自目睹的,难道还污蔑你不成!”
李氏怒骂道:“你这贱人,为了报复我竟设计我女儿嫁给这花花太岁,与宋竭狼狈为奸!”
“今日我若不讨回这公道,真当我李家好欺负不成,我看老太太还怎么护你这贱人!”
说完,李氏怒气匆匆走了。
目送人远去,楚玉回过头撞上周氏怨毒的美眸,勾勒出笑。
李氏去了慈安院大哭一场,老太君本不信,但又瞧李氏脖子上的青紫,震怒传楚玉与周氏过去问话。
昏盏光晕之下,老太君窝在金丝绣凤贵妃榻上,耳旁是李氏啜泣声。
不过盏茶时辰,丫鬟通传道:“老太太,三姑娘到了。”
老太君应了声,让人传楚玉进来。
“孙女,给祖母请安,不知祖母深夜召我来……”
孟氏倚在软垫上,不怒自威道:“将今日耳房之事说清楚。”
耳房?
楚玉诧异看了李氏,心里已知晓些。
正迟疑,琢磨怎么开口,园子里传来婆子急促声:“老太太……”
一眨眼,老婆子已迈进里屋,难掩喜色。
老太君有些动怒,却是桂嬷嬷道:“不是让去传姨娘过来吗?怎么……”
“大喜事,喜事!”
婆子激动道,又对孟氏恭喜不止:“老太太,方才老奴正去倚兰院,便瞧大夫为姨娘号脉,原是姨娘有喜了。”
话落,气氛为之一转。
老太君脸色大变,欢娱道:“当真?当真是有了?”
“可不是。”婆子又恭迎上几句:“大夫说,姨娘已经二个月身子了。”
旁李氏面色阴晦,生生狰狞了姣容。
唯有楚玉,面露诧异。
周姨娘怎会这时有孕?
这些在上一世全未发生,也不应该发生在这时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