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初升,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的光。月色下,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梅花院里,花开得正艳。
南宫简兮静坐在梳妆镜前。跳动的烛光微亮,映衬出她如玉的肌肤。
镜中的女子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越素,头上倭坠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
半晌,面目表情的南宫简兮终于有些动容,低声道:
南宫简兮事情进展的如何?
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一个黑影掠过,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公主寝殿。
跪下行礼,恭恭敬敬:
阿易回禀公主,事情果然不出公主所料,经过查实,李丞相确有谋反之心,所有证据皆在其书房密室。
南宫简兮垂眸,嘴角微微上扬,冷冷的轻笑。
南宫简兮一个小小的丞相,不思皇恩浩荡,却想着谋反,看来还是生活得安逸了些,忘了赋予这些权利的来源了,
南宫简兮你先退下,待明日便启奏皇兄。
阿易是!属下告退。
阿易起身隐匿与黑暗,他是公主的暗卫,自是以公主唯命是从,时时刻刻保护公主的安危,便是自己永生永世的使命。
看着公主紧蹙的眉头,眉宇间怎么也抹不去的忧愁和顾虑。
阿易心中一悸,他竟有种想要帮公主抚平的冲动。
不,这是大逆不道,更是不合礼数的。
作为公主的暗卫,他只需听从公主调遣,保护公主安全一生一世,他的生命本就和公主相连,如若公主不幸丧命,他亦不能够独活,这是他们暗卫的宿命。
宿主生,则生,宿主死,则死。
暗卫此生只效忠于一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直至遇到公主,他才重新有了生命活力。
如果说先前的他是一具人偶,没有任何喜怒哀乐与感情可言,那么现在的他便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只不过,这血这肉从来只为公主一人。
他收起已飘远的心思,屏住了气息,完全的把自己藏匿于黑暗中。
自己已经习惯孤单一人暗无天日的生活,也唯有黑暗才能让自己有些不稳的心平定下来。
整个公主寝殿,只有公主一人的气息。
......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一切来说,都是一个美好的早晨,都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可不是那么美妙了。
南宫简兮来到了皇帝所居住的宫殿的时候,天才蒙蒙亮,距离上朝时间还有些远。
殿前月台两角,东立日暑,西设嘉量。殿内“彻上明造”绘以彩饰。内陈宝座、屏风;两侧有熏炉、香亭、烛台一堂。
殿柱是圆形的,两柱间用一条雕刻的整龙连接,龙头探出檐外,龙尾直入殿中,实用与装饰完美地结合为一体,增加了殿宇的帝王气魄。
南宫简兮没有任何心情去打量皇兄的寝殿,尽管她也不时常进来,毕竟这是寝殿,出入频繁,会被人留下话垢。
皇兄不在意,并不代表她就可以这样做,她知道皇兄身为皇帝的难处与无奈之处,更不能为皇兄增添不必要的烦恼。
她所要做的,便是为皇兄排忧解难,尽一个身为皇妹的本分。
她不仅是皇兄的皇妹,更是整个南宫国的公主,她肩上的责任不低与任何人,所以她更不允许自己犯一丝一毫的错误。
一路上,她派阿易换掉了所有不该出现的人,就是怕不必要的眼前传出些风言风语。
如此心思缜密的做法,已成为她一贯的作风。
而阿易无须受令,便会心有神会的领命。
南宫亦痕简兮来了?
南宫简兮屈膝颔首行礼,清清冷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南宫简兮皇妹见过皇兄。
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飞扬的长眉微挑,带着与身俱来的威仪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只是,那眉宇间的肃杀之气,凛冽的目光,在见到简兮的那一刻,顿时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柔情的情意,绷紧的脸在这一刻化为温和,笑意绵绵的上前扶起南宫简兮。
南宫亦痕皇妹无需多礼,日后你我二人独处时,这些虚礼大可不必。
对于皇兄的关心,简兮自然是感动的,但.....防患于未然还是有必要的。
南宫简兮皇妹知道皇兄的一片苦心,皇妹心领了。
#南宫简兮只是在这诺达的皇宫,皇妹自认小心谨慎是必不可少的,隔墙有耳还是要防的。
简兮这一副成熟稳重,思虑顾全大局的模样让亦痕心中一痛。
他与皇妹自小相依为命,曾所受的不公与虐待只为有一天登上高位,让所有凌虐他们的付出代价。
曾经晦暗无边的日子,仅有兄妹二人相互却暖,在那个冷暖不定的皇宫,唯有至亲的皇妹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那个时候的他们,曾是彼此唯一的救赎,而他也不止一次的立誓,一定要皇妹未来的生活无忧无虑,幸福美满。
然而,他最后赠予她的只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而那无忧的生活,甚至比孩提时代还有复杂的多。
曾经那个躲在自己身后的皇妹已经长大了呢,喜怒不溢于言表,越来越沉默寡言,但这缜密的城府都快赶上自己了呢。
但他并未因此而对这唯一的妹妹产生嫌隙,相反,更产生好多怜惜。
是他的不好,让皇妹提早承担她这个年龄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
南宫亦痕兮儿......
亦痕的这个称呼,简兮大底是猜到他要说些什么了。
也只有她只是他的妹妹时,他才会这么疼惜的叫她这个名字。
她率先出声,打断了皇兄所担忧的一切。
南宫简兮皇兄所忧虑的皇妹心下一了然,皇妹认为这本就是自己应该承受的,身为南宫国唯一的公主,心系天下,替皇兄排忧解难是分内之事,皇妹正自责不能为皇兄分担些什么,如果连这些小事都不能做的话,皇妹真的是对不住皇兄多年的悉心教导与栽培了。
简兮的懂事让亦痕心痛,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她总是最乖巧最懂事的,她会小心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分心。
而今,她又在自己的身后,替自己解决所有遗漏的问题。
默默无闻地为自己排忧解难,这分明是身为兄长应尽的职责,小时候的他无法护妹妹周全,可现如今身为皇帝的她,只希望她可以活在自己的保护下,活得别那么累。
南宫亦痕兮儿,你无需这样,你是朕唯一的皇妹,朕只需要你开心快乐,这就足够了。
南宫亦痕朝堂大事本就是我们男儿的义务,保家卫国更是一国之君的职责,皇兄不舍皇妹这般忧虑,皇兄希望皇妹可以自在快乐,我想,这也是母妃最希冀的不是吗?
简兮又怎会不明白皇兄的苦心呢,只是.....对于皇兄的一切,她当然不能够坐视不理。
既然身处高位,他们便不能像小时候一般相处了,他是皇,她是公主,他们现在所顾虑和忧心的不止是彼此,还有这天下,这百姓......
简兮知道皇兄固执,也不想给皇兄造成困扰,误以为她是怀疑他的能力,可就得不偿失了。
最后俏皮的笑了笑,故作生气道:
南宫简兮怎么?皇兄是想表达后宫不得干政嘛?难不成皇兄还怕皇妹会谋权篡位不成?
虽然简兮是这么说的,但她的确从来不干政事,不仅仅是因为后宫不得干政,还是因为她不想被借题发挥,使得兄妹二人嫌隙丛生。
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以家事为出发点。
那些文官百官的后院,其实才是真正的突破口......
亦痕无奈的叹了口气,用手轻轻点了点简兮小巧挺立的鼻尖,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几分倦意。
南宫亦痕你这丫头,敏感的很...如果皇妹想,皇兄自然拱手相让。这天下,在你或是我手里,于你于我,又有什么两样呢?
见亦痕这般,简兮也就了然了。
知道皇兄没有排斥,她便放宽了心。
南宫简兮皇妹无心于权位,只希望....生活平和安定。
兄妹二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固执,既然这般,南宫亦痕也不再见识坚持,比起他希望的幸福,他更尊重她。
再说,她也挺喜欢兄妹两人“并肩作战”“斗智斗勇”一起面对艰难同仇敌忾的相处模式。
因为只有这个时刻,他们兄妹二人的心才能不惧任何人,被同一根纽带紧紧地拴在一起。
像突然想起,亦痕不经意间提到那个跟随她多年的暗卫。
南宫亦痕兮儿,跟随你多年的那个暗卫如何了?
简兮有些惊讶皇兄会突然提起他,不过既然皇兄提到了,她自然是据实回答。
南宫简兮阿易一直伴我左右,忠心耿耿,现如今已经16年了。
说的最后,她竟然有种惆怅的沧桑感。
有些多愁善感了呢。
注意到简兮不同于公事公办的语气,亦痕心中了然,既然相处的好,就说明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了。
不过,他还是蛮想见见十几年前的那个男孩的,他与他父亲如此相像,就是不知道,在宫里同公主一起长大的他,是否同他父亲一样。
南宫亦痕阿易?
亦痕本是呢喃着这个名字,却不想这龙口一出,只是一句话的功夫,阿易便听到指令现了身。
阿易恭敬地跪下行礼,规规矩矩。
阿易属下见过皇上,见过公主。
比起简兮的习以为常,亦痕对于他的出现倒是显得有些错愕。
在没有得到命令前,阿易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如一尊雕像。
他这般懂规矩,让亦痕放心不少。
南宫亦痕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有外人在场,亦痕便收起了方才同简兮交谈而外露的温和,现在的他,便是一个帝王。
阿易干干脆脆的抬头,毫不避讳的迎上皇帝的视线,遮遮掩掩,唯唯诺诺可不是一个暗卫该有的行为。
一张雕塑般的脸上,挺直的鼻子在光线下显得跟家硬朗,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漆黑的双眸死两个深不见底的深潭,瞳孔中不时散发着令人不可捉摸的黑色流影,神秘莫测。
这就是长大后的阿易?他的后人?
阿易虽然视线是在皇帝身上,阿易的整颗心却时刻挂在公主身上,无论任何情况,公主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得到皇帝的眼神,阿易才再次起身,来到公主后方,距离不远不近,既不会逾越,也不会太过疏远。
简兮方才面对皇兄而流露出的真情让阿易一怔,毕竟她从来都是以面具示人,冰冷的面孔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想法。
在阿易的印象中,公主一直都是清冷脱俗,淡雅清丽,神圣高洁的。
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所以更不可能看到其他情绪。
然而,现在他却看到了公主的真实的一面。
随后注意到自己的失礼,赶忙收起来自己的目光。
敛起眼眸,把一切涌动的情绪隐藏在黑眸中。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众臣面红耳赤的争吵着。
男人狭长的桃花眼带着玩味的笑意,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轻哼了声。
大殿立刻安静的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半晌,南宫亦痕带有笑意的眸子才看向“建言献策”的李丞相。
这个老匹夫,中饱私囊,偷运国库,企图谋反也就罢了,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己妹妹身上,看样子,本想放低刑罚的决定果然是错了呢。
藏匿在公主周身的阿易,听到李丞相建议公主远嫁他国时,整张脸都黑得渗人。
男人身上强大气势,如排山倒海似的威压,哪怕不是针对她,都已经感觉够可怕。
坐在那里的简兮都已经感受到,更不用说朝堂上的人了。
亦痕对于阿易的反应很是满意,只不过这李丞相只以为是昨晚玩的太嗨有些困乏的缘故,并未往深层想。
堂下站着的邻国皇子。,大概三十多岁,长得还算周正。但一双色咪咪的眼睛,毫不忌讳往她身上盯。
估计是觉得这样一位小公主无人敢娶,他来求亲已经是天大恩赐。
于是,这位皇子就像打量自己所有货物一般在她脸上、身上不断移动着。
阿易的眼神死死的盯在皇子身上,恨不得戳几个窟窿。
而南宫亦痕更是面色阴沉的俯视着那人,轻蔑的勾了勾嘴角。
就一个如此放荡不可靠的外国皇子,李丞相居然因此叛变。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蝼蚁只配合窝囊废一道。
皇子这样的想法可谓是大错特错,整个南宫国的人都知道,公主是皇帝最宝贵的存在,就算是皇后,恐怕也不及她的一根头发。
正因为知道公主是皇帝最亲近之人,想要得到皇帝的青睐,唯一快捷之法就是得到公主的赏识。
所以不乏有些心术不正人想要求娶公主,但都被公主巧妙的驳了回去。
光是公主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便让人心下退缩。
所以,并不是无人敢娶,而是无人能娶;
更不是因为公主的“卑贱”和可有可无,而是因为公主太过尊贵。
皇子见无人反驳,更没有人因此怪罪,就愈加的放肆。
他还未近到她身前,就已经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剑指了过来。
阿易面无表情,
阿易皇子殿下,刀剑无眼,还请退避三舍。
邻国皇子见突然冒出个侍卫,不由怒:“你是谁?”
阿易你没有知道的权利。
阿易冷冷说道。
他虽然是皇子,但又不是自己国家的。在这里,和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
尊重他,不过是因为怕两国恶交,引发战乱而已。
但这位皇子如此心性,恐怕也不见得尊重他了就获得他的好感。反而会让对方以为自己胆小怕事,举兵来犯。
最上首的皇帝倒是很欣赏他这种个性,心中默默赞叹,不愧是他的后人。
只是李丞相立即就眉头大皱。
他呵斥道:“大胆!你一个小小侍卫,竟然敢对皇子殿下无礼!来人啊,把他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毕竟是一国丞相,立即就有亲卫队上前,想要押送阿易出去。
南宫简兮笑眯眯看了他,
南宫简兮阿易是本公主的人,打他就是打本公主的脸。李丞相,你这番行为可是居心叵测?
她的意思,如果都是自己国家的,打打公主的脸也就罢了,反而没有外人看见。
可在邻国面前打她这个公主的脸,成何体统?岂不是在别人面前示弱,显得他们国家低一个档次?
李丞相原本就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这时更加气恼,“公主既然也知道是自己的人,那么就请自行责罚他吧!
如此一来,就是她管教自己下属,自然不存在打脸问题。
若不管教,就是她的问题。
南宫简兮颌首,笑得从容,
南宫简兮好,那本公主就依丞相的意思。来人啊,因为阿易护驾有功、忠心耿耿,把他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她这话一发出去,下面没谁敢动。
为什么?
别人护驾有功、忠心耿耿,居然有罪?
那李丞相的意思,是不是身为贴身侍卫,应该冷眼旁观?
皇帝第一次见在众人面前动怒的简兮,平常的她喜怒从来不会溢于言表,尤其是这朝堂之上,她一直都是那副冰冷高贵的公主形象,现如今,她却为了一个侍卫....
站在下面的她,一身庄严宫廷装,衬得她端庄、高贵。
挺拔小身姿,彰显皇家气派。
也罢,既然是简兮的意思,他只是默默观望,并不多参一言。
反正今天本意就是要解决他们的,无论简兮怎样他都无碍,身为皇兄,当然是与他一道,同她站一条线了。
阿易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从前的公主是那样的清心寡欲,唯一让她动心的,也只是百姓和她的皇兄,但现如今,她也会为了自己出面吗?
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势,果然不愧一国皇室的公主,他对她的敬仰,竟然如潮水般奔涌不断。
只是现在的他把内心深处的那份情谊自觉归到敬仰与尊敬,他不想让人察觉,也不敢......
南宫简兮的一番话,令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和紧张。
李丞相盯了她,也很快发现这位公主并不好糊弄,只说道:“皇子只是想瞻仰一下公主真容,又何来‘护驾’一说?”
她笑了笑,
南宫简兮所以,丞相的意思,错的是本公主?既如此,本公主就依照李丞相的意思,将本公主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她一句‘丞相的意思’,直接把罪名扣到他头上。
李丞相被她气得肺疼,“臣没有那样的意思。”
南宫简兮没准备放过他,继续说道:
南宫简兮那丞相的意思就是,一切都是这位皇子的错?那便把他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阿易简直喜闻乐见,立即就执行了。
邻国皇子见这把火烧到他头上,刚才还幸灾乐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立即就变了。
“放肆!你一个小小侍卫,竟然敢动本皇子?”他怒吼道。
阿易表情漠然,语气淡淡:
阿易我不是殿下的侍卫,我只依照李丞相的意思,将你拖下去责罚而已。
很好,这招移花接木,这个腹黑的男人倒是使得不错。
南宫简兮在心里为他默默点了个赞。
领国皇子狠狠瞪了一眼李丞相,“你居然说是本皇子的错!”
躺着中枪的李丞相:“这不是老夫的意思!是他们……”
他话未说完,阿易已经强行拖了他出去,
阿易皇子殿下,我只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李丞相没想到最后成了这样的结果,而且那个皇子被拖出去前对他怨恨的表情。
他连忙对上面的皇帝说道:皇上,臣只是忧心公主终身大事,不曾想被公主误解……
南宫简兮笑了笑,
南宫简兮与其忧心本公主终身大事,不如想想丞相先前的所作所为,是否配为一个臣子?
“你……”李丞相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另一边,接到皇帝眼神的摄政王起身行礼。
牧尘启奏陛下,经臣一番调查,李丞相多年来私吞国库,中饱私囊,同时又与邻国皇子来往密切,不少钱财用于军火与兵力。
牧尘臣认为,李丞相早有谋反之心。如此阴险之人,实不配为我南宫国子民,还请皇上定夺!
牧尘这便是李丞相企图谋反的证据。
牧尘将物证交给公公,而后公公再递交给皇帝手中。
南宫亦痕详细察看一番,重重的拍桌而起。
幽暗的眼眸闪动着怒火,怒吼道:
南宫亦痕李丞相!如今认证物质皆在,你还有什么抵赖的?!
“臣.....臣是被冤枉的.....臣”李丞相砰的一声跪下,语无伦次,哆哆嗦嗦半晌没有吐出一句清晰的话来。
而其余大臣趁机开口:
“启奏皇上!李丞相事到如今还不思悔改,实在是罪不可恕!理应处死!”
“李丞相如此奸诈狡猾,实在是有愧皇恩浩荡,臣启奏皇上,将李丞相满门抄斩,诛灭九族!以此为戒!”
“臣附议!”
......
原本被李丞相暗中打压的人自然是喜闻乐见,抓住这机会添油加火,势必要让他人头落地。
朝堂上的七嘴八舌,无疑是恳请皇上处死李丞相。
而这一切的效果正是他们所想要的,南宫简兮和南宫亦痕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随后散朝离去。
在前往蘅芜苑的路上,神怡心旷之际,忽一阵微风起伏,传来屡屡琴声,悠悠扬扬,一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
只是听了一会儿而已,简兮就能听得出这弹奏 者的琴艺,是有多高了。
许是从中听到了些落寞与孤凄,让简兮忍不住的有些感同身受,身体先一步来到凉亭。
牧尘微臣叩见公主,公主万福。
琴声戛然而止,牧尘连忙起身对简兮行礼。
南宫简兮摄政王无需多礼,请起。
南宫简兮摄政王的琴声果然名不虚传,本公主倒是十分荣幸能够听到这样天籁之音。
牧尘连忙俯身
牧尘不敢,不敢,在公主面前只不是班门弄斧罢了。
牧尘污了公主的眼,还请恕罪。
简兮笑而不语,对于这个单纯的摄政王,倒是挺有好感的。
牧尘起身,两人的视线相撞,她这才注意到摄政王的容颜。
之前,从未仔细留神过,现在一看,他与自己印象中那个古板老实的形象的确有些差异呢。
冰冷孤傲的眼角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耳钻发出幽绿的光芒。
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只不过他的身边却始终围绕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当然,简兮对他更多的欣赏还是在方才的琴声。但
但简兮的这一眼,却凑巧落入牧尘眼中。
方才凉薄的瞳孔顿时映射出简兮的容颜:
精致到几乎完美的五官,雪白如凝脂的肌肤,乌黑如浓墨的秀发,卓越风姿,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天真而又妩媚的风姿,还有那眉宇间怎么抹不去的忧愁,如同一个遗落在人间的仙子,美丽又无助。
联想到方才公主在朝堂上的表现,牧尘竟有些心疼她的坚强,同时又钦佩她的胆识。
公主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美丽高贵不容亵渎。
只是.....今日这一眼,却注定他会为她而沉沦。
跟随在公主身侧的阿易自然是注意到了牧尘眼中的神色,一阵酸涩涌上心头。
此时的他竟有种想要把公主藏起来的冲动,不允许任何人看到她的美,她的好,她的一切。
可是,他没有资格.....
在惊诧自己的占有欲时,又果断的敛起。
牧尘眼中的柔情与心动,简兮看在眼里。
方才还有些欣喜的脸顿时阴沉如冰。
【蘅芜苑】
在这夕阳西下中。在渲染红色的天空下,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殿顶满铺黄琉璃瓦,镶绿剪边,正中相轮火焰珠顶,宝顶周围有八条铁链各与力士相连。
殿身的廊柱是方形的,望柱下有吐水的螃首,顶盖黄琉璃瓦镶绿剪边。
南宫简兮正坐在院中,阿易的位置刚好在她身侧,夕阳斜射进来,让她的脸反射出淡淡的光晕,那绝世的容貌,令人心动。
南宫简兮阿易,可会抚琴?
阿易禀公主,属下天资愚钝,对于音乐一窍不通,并不懂音律,还望公主恕罪!
阿易说着便跪下,愧疚得不得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犯了什么大事。
而简兮也是惊讶阿易这般过激的反应,以为他是又过度妄自菲薄。
轻笑着示意他起身,并不怪罪。
南宫简兮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突然有感而发了,不知阿易可否愿意听我抚琴一曲?
公主要为自己抚琴,这是自己怎么都不敢想的。
阿易激动的跪下身不语,但眼中闪烁的星星一般的光芒却是在无声的回复着她。
一时激动,他竟没有注意到公主的自称,不是“本公主”,而是“我”。
原来,不知不觉的长期相伴,他们已经渐渐习惯于彼此。
只是,一个不敢想,一个不知道。
有时候,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陪在身边的人。
在阿易的注视下,简兮也不遮掩隐藏什么,大方的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
手轻轻的放在了那古筝之上。
顿时,整个蘅芜苑飘下琴瑟之音,
那样的悠扬清澈,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
那样的清逸无拘,如杨柳梢头飘然而过的微风;
那样的轻柔绮丽,如百花丛中翩然的彩蝶;
那样的清寒高贵,如雪舞纷纷中的那一点红梅.....
时而琴音高耸入云如低沉呢语;
时而琴音飘渺如风中丝絮;
时而瑟音沉稳如松飒崖;
时而瑟音激荡,时而瑟音空蒙......
久而久之,时间竟从指缝中流过,转眼已到了晚上。
南宫简兮将实现轻轻的移向了自己身旁站着的阿易,半晌,才停住琴声。
而回过神的阿易同样一番阴郁惆怅,是不是....因为摄政王的缘故,她才突发奇想的想要抚琴。
浩瀚的黑夜。
满天的繁星铺在那巨大的黑幕之上,一闪一闪的。
如同那美丽而又耀眼的银洒一般。
这样的美景让人忍不住再看一眼。
南宫简兮要变天了呢......
简兮忽然出声,让阿易一惊。
他当然知道公主话里的“变天”不是指天气,而是这朝堂。
阿易公主....
南宫简兮一世繁荣,不过是过眼云烟;预判珍馐,终生残羹;德高权重,所累勾心斗角.....
简兮突然一脸复杂的望着夜空中的繁星,随后站起身直直的撞入阿易的眼中,郑重问道:
南宫简兮阿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她话里的疲倦与厌烦,他又怎会听不出呢?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公主就像天真无邪的普通女子一样,不要给自己施加这么大的压力,她承受了多少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
她本可以像其他女子一般,无忧无虑的活着,快活自在,她的皇兄又是真心疼爱她,断不会委屈了她,将她仓促嫁人。
但.....不正是心忧天下的公主才让自己有了钦佩之意嘛。
公主虽然喜怒不溢于言表,但她却用心的记着每一个人;
她虽不善表达,但并不是不在意。
她自知身份,便担起公主的责任。
原来....不知不觉,他竟这般了解公主了。
阿易虔诚神圣的跪在其身后,以灵魂起誓。
阿易阿易会永远追随公主,生死相随,绝不背叛!
.......
【将军府】
百里昊和慵懒的侧卧在书桌旁,回想着早晨朝堂上所发生的一切,漆黑的眸子闪着微光,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百里昊和该是本将军上场的时候了。
南宫简兮矜持高洁的容颜至今刻在脑海,而眼下朝堂上的局势还算稳定,不过....即便如此也阻止不了他的决心。
百里昊和勾了勾唇角,眼中滑过势在必得的笑容。
翌日清晨,百里昊和便早早的进宫,得知皇上并未醒来。
便一直站在寝殿外恭候。
就这样,从浩瀚星空等到晨光微熹。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南宫亦痕对于百里昊和的举动有些疑惑错愕。
不过当他听到他要主动请命亲自前往收服邻国,才了然其中缘故。
【太和殿】
百里昊和恭敬地跪在地上,义正言辞道:
百里昊和回皇上的话,那邻国皇子胆在圣上面如此放肆,甚至出言冒犯公主,显然是不把我们南宫国放在眼里,如果就这样轻易放过。会被有心人以此做文章,助长他人气焰,让别人觉得我南宫国是人人可欺的软弱之辈。
百里昊和那皇上的威严何在?我们南宫国的威严何在?末将知道圣上英明,因为不想劳民伤财百姓流离失所,所以希望自己所领导的这片土地子民能够安居乐业、希望他们富足快乐,但倘若不显现出我们南宫国的气魄,怕是会让人以为我们好欺负,万一有敌国联合来犯.....到时候恐怕不只劳民伤财这么简单的了。末将认为,不不止是英明的圣上,就连....心忧天下的公主估计也会因此痛心疾首,故此末将斗胆请命,恳请皇上给末将一个机会,一个将周边敌国全部歼灭,保我南宫国安宁的机会!末将一定不辱皇命,若是任何差池,末将愿意以死谢罪!
百里昊和直接把皇上所有的顾虑一一详细列出,完全是那种懂皇上心思,能够为皇上排忧解难的形象。
对任何一个人来说,能够读出自己的顾虑已经忧愁,既是件可怕的事又是件值得欣慰的事,可怕的是那人的心,欣慰的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懂自己,能读到自己心坎去,就像是知己一般。
不过更危险的是,百里昊和已经抓到了皇上的弱点。
他既没有用权利与皇位,亦或是江山美人作为幌子,鼓动(怂恿)皇上出兵征战,他是直接握住了公主有情有义这一点,以此来掌控皇帝。
自古帝王爱美人,爱江山....但百里昊和知道,他在意的,只是这个妹妹。
正因如此,他正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南宫亦痕百里将军所言极是,如此....朕便准你一年之内拿下所有叛国,将军可有信心?
一年的时间,南宫国临边国家不下于5个,这短短的时间,如此重的责任,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人物,一般将军是不会轻易许诺的。
但百里将军话已至此,倘若这个时候拒绝.....那就前功尽弃了。
百里昊和末将定不负皇上所望!不诛敌国,誓不生还!
此刻的百里昊和重重的跪在地上,头直直的碰到地面,没有任何犹豫。
刚硬果断的面容满是一腔保家卫国的热血,真挚的眼神让人忍不住为之动容。
就连一向多疑的南宫亦痕此刻也忍不住相信他,相信他会凯旋而归。
如果说方只是试探,那么现在.....他是真真切切的希望他能够凯旋而归。
南宫亦痕将尚方宝剑以及虎符交与百里昊和,这一表现足以表明对百里昊和的信任,而他也只是垂眸接过,恭恭敬敬。
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动作。
南宫亦痕特意看了看他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然而都没有,他的眼中至始至终都是嗜血般渴望胜利的戾气,只有对战争胜利的渴望。
这样一来,才更改附和逻辑。
一个不想杀敌报国,一个不贪恋鲜血战斗的将军,可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将军.....
直至回到军营,百里昊和才释放出自己的低压,嗜血的眼眸翻滚着滔滔欲望,他轻蔑地滑过虎符,勾了勾嘴角,
百里昊和只是一个小小的虎符,这还远远不够......
贪婪的神情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再次抬眼时,他又恢复到了那个英姿飒爽,正义凛然的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