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十二

第二天早晨，她没有像以往那样，早早地起床为他做早餐。这原本是她这个家庭主妇的职责。她佯装睡着了，一动不动地。他起床洗漱罢，走到她的床边，俯下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吻，然后关门走了。

恶心！别假惺惺了！她心说。以往他这个吻别动作，是她一上午做家务事的动力。

等他走后，她才急忙起床洗漱，为女儿做早餐，打点女儿上幼儿园的用品。

当她来到女儿的房间，看到甜蜜睡梦中女儿那小小的可爱脸庞，心里的痛苦立即漫上来，泪水一下子充盈眼眶：天真可爱的丹丹啊，你就要失去父爱了！

到卫生间擦去泪水，她叫醒女儿，吃罢早饭，开车去幼儿园。

初春的早晨。清晨的阳光依然灿烂，空气中充满了春天的味道。车流，人流如织。人们的脸上写着对春天，对新生活的追求和向往。但是对于她来说，这一切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妈妈，绿灯，绿灯！你可以开过去了！”天真的丹丹依然关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总忘不了提示妈妈。

“嗯，妈妈看见了。”她回答女儿。

到了幼儿园门口，女儿下车后跟她说了再见，像往常一样跳跳蹦蹦地进去了。

望着女儿的背影，她想，如果婚姻失败，最受伤的是孩子。无论怎样补偿，失去父爱或母爱的伤痛，会像身体的伤疤一样，永远刻在他们心上。

接下来该怎么办？回家的路上，她脑子里不停地盘算。

先警告他。让他知道自己发觉了。然后再观察他的表现。如果他彻底改悔就算了，如若不然，就想办法取证，然后……和他摊牌？

其实，她不敢想象也不愿想象和他最后摊牌，那种痛苦无法想象。

还是先想最近要做的吧。昨天晚上自己说出轨的话，其实就是对他的警告，旁敲侧击。他应该有所警觉吧？

还有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中的疑问：这条短信到底是谁发的呢？他（她）肯定知道更多的信息。

是他的仇人？竞争对手？还是那个女大学生的男朋友？

仇人似乎没有。业务上的竞争对手？似乎也不像。只有那个女孩的男朋友这一条。可是，这个很困难。如果不找那种私家侦探，单凭自己的力量，恐怕难以找到。私家侦探？她苦笑了一下：这种在小说里看到的行当，如今自己真要和他们打交道？

回到家里，她给顾娜通了个电话。

顾娜说：“下一步，一是旁敲侧击，让他知道你发觉了，但不要直接说出来。二是找发短信的人。这个比较难。要不先等等。如果他（她）有新消息，会再次发来的。”

“嗯。你说的对。”关键时候，好朋友真的很管用。

中午，她草草吃了午饭，拿起一本小说看，其实根本看不进去。

电话滴铃铃响了起来。

“你昨天说的那个……你有外遇，那不是真的吧？”他的声音，语调中带着紧张和惶惑。

“没……不是。”她没想到他会打电话来。

“这个……我今天上班，一直想着你的话，注意力都集中不起来。”

“哦，没有。我是……随便说的。”她不知该如何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样吧，下班后，我把丹丹送你妈那里，我和你去吃西餐，怎么样？”显然，他的语气轻松了许多。

“哦。”她收了线。她想，看来自己的旁敲侧击还是有用的。

下午6点整，她开车来到长江路上的《好享来》西餐店。这是她和他经常来的地方。这家西餐厅似乎并不高档，但对于创业时期的他们，已经是很好的享受了。

如今，她没有了往日拥有模范丈夫的骄傲……她走过去一看，他已经点好了菜式：黑胡椒牛排套餐。这是她最喜欢吃的。因为他太忙，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吃饭了。

侍者端上套餐，除了牛排，还有通心粉，煎蛋，红酒，果汁等等。

“知昼，还记得不？第一次吃西餐，你不会用餐具，我帮你切牛排来着。”他边切牛排，边笑着对她说。

“嗯。我吃了通心粉，觉得很好吃。就把你的那份也拿过来吃了。不过，我牛排没吃完，给你吃了。”她也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虽说那时他们经济拮据，有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但那时他们的爱情多么甜蜜。

“你还怀疑煎蛋没熟，哈哈。其实不错，很嫩。”他说道。

回忆过去，现在只能是往她心里的伤口上撒盐。

“知昼，”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咱们从当初的一无所有，到今天公司初具规模，真的很不容易。我们都要珍惜。”

她心里冷笑了下：你还知道珍惜？这出戏要演到什么时候？

“是啊，我们当然要珍惜。”她嘴上附和道。

“知昼，”他忽然间把右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左手。“我们能有今天来之不易，我们不要有其他想法，一心一意把我们的公司，把我们的家打理好。好吗？”看他的表情似乎情真意切。

听上去很美。她想。如果自己没有接到那条短信，没有见证他和那个女孩子的“精彩表演”，一定会被他这一番话感动。可是现在她对此已经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