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团解散之后陆昭立马收拾收拾书包回去了。
穆灼年见她往校门的方向走,随口问了一句:“走读?”
“嗯,家离得比较近。”陆昭答道。
“路上注意安全。”穆灼年一手提着装备包,一手拎着一双皮鞋,点头向她致意。
陆昭“嗯”了一声,心中颇有一些愉悦地向校门旁的自行车棚走去。
“卧槽?什么情况?”陆昭不敢相信自己骂出了脏话,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今天也照着以往的习惯停在了高一的车棚里。
但此时高一的车棚里一辆车都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
陆昭跑了高二,高三两个车棚,都没有找到。
“叔叔,你有没有看到过一辆白色的变速自行车,在一号车棚里面的,我自行车不见了。”
“啊,白色自行车那么多,我没注意呀。”
“那监控呢,车棚总有监控吧?”
“哦那个监控昨天刚坏了,还没来得及修。”
我去。有这么巧的事?所以到底是哪个缺德的偷我自行车?!
“小姑娘你锁了没啊,你不会没锁吧?”
“我锁了,把轮子给锁了。”
“诶呦小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要锁那个栏杆上啊,这样才不会被偷走。”保安大叔一脸“活该被偷”的样子跟她讲。
陆昭撇嘴:自行车被偷还成我的错了喽?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哥哥打来的。
“喂,哥。”
“小昭啊,今天我们单位聚餐,不用给我准备夜宵了,小昭自己想吃就自己烧一点,哥哥昨天还买了两桶泡面,放在食品柜里,你也可以吃泡面。”陆明柔声道。
突然一股委屈劲就涌了上来,陆昭第二次开口,一声“哥——”已然带着哭腔。
手机那头停住了,过了一会儿,传来陆明略显急切的声音:“怎么了,小昭,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陆昭强制压住自己激烈的情感,转而换成清甜,带着撒娇的语气,“就是,嗯,想哥了。”
“要不要哥哥来接你啊?”陆明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用不用,家那么近。”陆昭低头看着自己的鞋。
“也是,你早上应该是骑车来的。”
陆昭心里“咯噔”一下,敷衍了一个“嗯”过去。
陆明没怎么多想:“那好,小昭路上小心一点,晚上早点睡,知道吗?”
“嗯,知道了。”陆昭乖巧地应着,心里却慌了起来。当电话真正搁下那一刹那,颇有些六神无主的感觉。
没错,她不想让哥哥知道自己的自行车被偷了的事。
陆昭循着平时的路步行回去,当然这次,格外漫长。
哥哥高中读的是职高,大学上的是技校,为人温和,但就是太温和了,温和到好像脸上都挂着“老实人”三个字。陆昭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总觉得哥哥没什么本事,哥哥应该去找更好一点的工作。后来她知道了,哥哥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他为了赚钱,在没有时间也没有经历来提高自己文化知识基础的情况下,找了个工资稍高一些但非常伤身体的夜班工作。但是,一个蓝领的工资又能高到哪儿去呢。
房子是爸妈留下来的,剩余的存款本就不多,都用来付慕华昂贵的学费了,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是靠哥哥微薄的收入撑着。
初三毕业之后,陆昭想偷偷赚点钱,但被哥哥发现之后,两兄妹人生第一次吵了一架。
陆明就算自己省吃俭用,也会给陆昭最好的,供她上学,让她实现自己的梦想。而陆昭却坚持要为这个小家做一点贡献。陆明怎么也不肯,还在那之后的每周都给陆昭打更多的钱。
过了很久之后,陆昭才明白,哥哥想要的不是更多的钱,也不是能帮他承担一切的人,而是一个信任他,依赖他的妹妹,一个让他有理由一直存在下去的意义。
这也许,就是陆明爱陆昭的方式。
不像别的兄妹一样因为一些鸡毛蒜皮打打闹闹,他们之间,没有那种家长里短的快乐,只有艰涩的生活和一颗赤忱的,能够以微笑拥抱对方的布满伤痕的心。
陆明对陆昭而言,或许更像一个父亲,没有共通的语言,只有日复一日来源于柴米油盐酱,衣食住行的问候寒暄。
但是,那又如何呢?
“或许,家人最不懂。但懂不懂有什么重要的呢?最终,消除隔阂的,不是无所不知的脑袋,而是手拉手,坚决不放手的那颗心。”(摘自《请回答1988》)
不过,丢了自行车该怎么办呢。要在哥哥回来之前想办法。如果被哥哥知道了,他肯定会给自己再买一辆新的。因为要骑到学校去,哥哥会考虑到自己的面子,肯定不会买便宜货,那么,哥哥自己这个月又要省吃俭用了。
该怎么办才好呢。
步入林荫小道,光线更暗了,人也少了起来,陆昭踩着斑驳在地上的树影,大脑飞速运转。
陆昭突然停住脚步。
有了!
灵光一现后,身后传来轻轻的“咯噔”一声,好像谁本来踮着脚走路但是停下来的时候没有刹住车,往前多迈了一步。
刚才那一声,好像是皮鞋。
陆昭微微偏头,总感觉余光映进了一个黑飕飕的影子,不免心里发恘,便加快了脚步。
幸好后来再也没有出现,陆昭安慰自己那是树影和自己幻听的关系。
在抵达家之前,陆昭拨通了楼上邻居老爷爷家的电话,问他借一个月自行车。这一个月内,陆昭也要靠省吃俭用来从哥哥给的零花钱中攒出买自行车的费用了。
这辆自行车虽然破旧了一些,但一样都是白色,构造也差不太多,应该不会被哥哥发现吧。
回家后,陆昭整理出一些上一届学姐送给她的化学竞赛资料,准备明天带到化学课上去读。
无论如何,还是要好好学习,好好上课,听老师的话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