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辛苦你了。”
少年轻轻握着小公子红肿的双手,十根手指的指骨都有不同程度的断裂,好在没错位,可见当时他有多愤恨。
“青杉?”小公子是被疼醒的,十指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根本没法深睡,模糊地看见一个身影,于是试探地唤了一声。
少年对上那双混沌的眸子呼吸一滞,俯身探了一下小公子的额头,又碰了碰鼻头,浅笑道:“小公子,青杉回来了。”
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小公子眼眸清亮地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青色眼睛。
熟悉的眸色勾起小公子心里积压了多年的思念,不多时便红了眼眶:“青杉,我……”
“青杉知道,青杉回来了!”少年没让小公子说完,小公子不说少年也能知道他的情意,因为那双眼睛都告诉他了。
看着沉默的小公子,少年眼中尽是心疼,俯身伸手,轻轻附上了他略微湿凉的额头,掌心一片湿冷。
小公子微阖着眼,此刻的他,忘了授冠时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忘了断骨的痛苦,忘了心里的所有委屈,只余一颗为情而动的心。
“青杉,”再次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小公子气息凌乱,隐隐夹杂着哽咽,眼尾泛着淡红,眼中水气氤氲,似有说不尽的言语,“青杉……我,可以心悦你么?”
小公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一个受伤的妖怪第一时间不是害怕,而是着急。
为了给他拿药竟然可以毫不犹豫地弄伤自己,也许那个时候的他只知道受了伤要看大夫,要吃药。
在知道少年要走的时候,小公子或许也是觉得,自己这个唯一的朋友就要失去了才会那么的舍不得,才会盼着他早点回来。
小公子本以为,自己会随着时间慢慢忘记那妖怪,却不曾想,少年的一颦一笑在小公子的脑海中非但不曾淡退,反而愈发清晰。
直到十五岁时,父亲与他和母亲告别去外地跑生意,那时父亲对母亲的担忧和不舍的神色让小公子心头颤动,因为那正是青杉临别前看他的神色。
也是那一年,院里的红豆杉突然枯萎了。
“青杉,求之不得!”少年与小公子对视,青色的眸子如晨露一般清澈,温和的声音沉沉如筝,带着满心的疼惜与柔情,给予回应。
“夜间秋风凉,青杉,我好像有些冷了呢。”
少年没有说话,而是托起小公子的身子紧紧抱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小公子也如十岁时分开的那天一样,搂住少年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颈窝。
同样的一幕,一次分别,一次重逢,这份感情,足足相隔十载。
“还痛吗?”少年不知何时绕到小公子身后将他整个人圈进怀里,轻轻握着他的手,拇指缓缓磋磨着。
小公子心安理得地靠着身后这个人肉靠枕,像弟弟赖着哥哥那样,却又多了份柔软依存。
看着那双被自己弄折的手,低声道:“疼又怎么说?我又不是没疼过,习惯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盖过小公子的所有经历。
少年心口一疼,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后道:“你有想过改变体质吗?”
“当然想过,”小公子苦笑一声,“可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事。
大夫说我这是天生的,而这样的病症百年不遇,更没有任何药石能够医治,遑论改变体质?”
少年轻声道:“如果说,我有办法呢?”
“你说什么?”小公子一惊,立刻扭头看向他,“你有办法!”
少年扶住小公子的身子,轻轻点头。
小公子微顿,又软下身子窝了回去,摇头道:“不要了,青杉,谢谢你。”
“为何?难道你不想吗?”少年眉心一蹙,他有些不明白小公子的意思了。
小公子轻叹一声,身子又往少年怀里陷进了些:“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因为你是妖。
可改变体质谈何容易,且不提我是凡人,受不受得住,如果那个办法是以你做代价,就算成了,我又该如何接受改变后的自己?
以你的性子,定不会找其他的妖去实行那个办法。所以青杉,不要提这件事了,好么?”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把人怀里带了带,不松不紧地环着他,轻声道:“好,不提了。”
他的小公子,真的是个聪慧透彻的人啊!
“这才对嘛!”小公子翻了个身,手好像碰了一下,疼得他一个激灵,一幅笑脸瞬间垮了,委屈巴巴地望着少年,“青杉~我手疼~”
看他那幅样子,少年好笑又心疼:“现在知道疼了,刚才不是还说习惯了么?”
小公子撇过头,噘着嘴不再看他,一幅誓要自己忍过去的架势。
少年浅笑,小公子好不容易服了一次软,自己又怎么能拂了他的面子呢?
“小公子,在青杉这里,你不用忍着。”
“嗯。”小公子轻轻点着头,一句话说的他眼底一湿。
自记事起,小公子就告诉自己,不要给爹娘添麻烦,即使真的伤了小公子也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再让爹娘伤心了。
久而久之他学会了忍耐,也习惯了忍耐,小公子甚至都忘了那时的自己只是个孩子。
少年的一句话揭开了小公子心里所有的防备和隐忍,因为从此时起,只要有青杉在,就是小公子心里最好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