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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及冠

红豆伤

  时过境迁,内院的花草不知换了几番,唯有那棵红豆杉依旧枝叶繁茂,迎风而立,犹如银针状的树叶围枝而生,重重叠叠。

叶与枝之间藏着只有红豆大小的果实,隐隐约约可窥见些许,只是不知这叶冠深处,还藏着多少?

  “少爷,时辰快到了,今天是您的及冠礼,可不能迟了啊!”家人进了内院,看着树下拎着木桶,持着瓢舀水的身影说道。

那人闻声缓缓转过身子,容颜俊朗,一头青丝划作两分,一半和发带编成辫子,和余下的头发一起拖在背后。

一身靛青色长衫绣以杉树暗纹衬得他的气质沉静儒雅,一双瑞凤眼自带两分笑意。

望向家人,小公子颔首道:“告诉爹娘,就说我马上过去。麻烦了。”

  家人闻言,笑着福了福身,转身去了前院。

  小公子缓缓放下木桶,望着面前的红豆杉眸色暗沉,喃喃道:“大杉树,你说……青杉今天会来吗?”

  今日城中热闹,城里的几个富商携着妻儿家人,手捧礼品一班一班地赶往城南。

说是城南肖家的公子今日行及冠之礼,即将成人,主家人宴请宾客前来观礼。

  这些个富商与肖家皆有生意上的利益和冲突,此次前去观礼不过是去凑个热闹。

那肖家公子虽然没出过几次门,可这里的人谁不知道他是个病秧子,早年间,医馆的大夫都快将肖家的门槛踏破了,只不过近些年要好些罢了。

  看着下面衣着华贵,眼里尽是算计的员外老爷,酒楼上倚着窗户的身影丢下了一块碎银,翻身跃出窗户,眨眼间便不知了去向。

  小公子来到前院,看到厅堂内人声鼎沸的景象不禁一愣,随后一一上前行礼。

满堂的嘈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一众人望着行礼的少年个个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小公子容貌俊美,身长玉立,一双凤眸熠熠生辉,完全不像他们相像中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病恹恹的样子。

  “爹,娘。”小公子来到父母更前,行礼轻唤。

  “先候一会儿,稍后授冠时无需跪拜了,可能会站得久些,到时你多忍忍。”父亲在一旁低声道。

  听着父亲的话,小公子眼中划过一丝愧疚,轻轻点头道:“谢谢爹,安和知道了。”安和,是小公子的字。

  正午时分,及冠礼正式开始,祝词唱诵请的是小公子的私塾先生,是位德高望重的老者。

  祝词唱罢,便是授冠了,只见两个家人,一人端来了凳子放到小公子后面,另一人手捧托盘端上锦盒站在小公子左后方。

  小公子向上座的父母屈身一拜,刚准备坐下,便听到那些观礼的人在身后切切私语……

  “刚才唱祝词时不拜,现在可是授冠啊!哪有不行跪拜礼还坐着的道理呀!”

  “这俗话说三跪九叩乃大礼,及冠如此重要之事竟这般敷衍,真是毫无教养!”

  “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没想到竟是这幅德行,真不知道是怎么教的?”

  “谁知道呢!你看他爹娘不也没管吗,都是一家人啊!”

  “许是……身体不便?”

  ……

  小公子站在那一动不动,唯有此刻紧握到发颤的双手,暗示着他不甘、歉疚、无力的复杂情绪。

一旁的家人看着时辰焦急地唤了好几声,小公子仍旧没反应,这可急坏了一旁的家人,错过了时辰授冠可是不吉利的呀!

  小公子,莫听他人闲碎语。

  青杉!

  望向堂上高坐的,神色凝重的父母,小公子平复了思绪,一礼敬上:“孩儿谨记爹娘教诲,日后定行德行善,恪守本心;

父母为上,定尽心侍奉,谨行孝道!”说完,身板挺直地落座,由父亲亲自授冠。

  长发以发带高束,父亲行至更前,拿过托盘上的锦盒取出发冠,珍而重之地带在小公子的头上。

发冠以白玉琢刻,更显得小公子英姿焕发,挺立如松。

  “授了冠,便是成人了,往你日后明心明理,莫闻杂言;

遇事莫焦莫躁,诸多诱惑莫羡莫贪,安康和顺。”父亲柔和且郑重地说道。

这孩子生来多难,夫妻二人并不在意小公子能获得什么功名成就,只希望他日后平安顺遂就好。

  “孩儿谨记!”小公子起身后退,向着高堂父母深深一拜。

对父母的感激之情,小公子无以言表,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心意,养育之恩,当真无以为报!

  授冠结束,后面便是宴请观礼的宾客。

对于那样的场景,夫妻二人本就不打算让小公子参与,再加上授冠时又站了近三个时辰,怕小公子会不舒服,就让家人送他回去休息了。

  “你们去前厅帮爹娘吧,我自己回去就行。”走在廊道上,小公子面带微笑,只是那笑意入不了眼底。

  “少爷……”两个家人欲言又止,他们很想告诉少爷,不开心就别勉强了,他们看着真的很难受。

  “你们去吧,我没事。”小公子摇了摇头,一人先走了。

小公子的背影越看越落寞,两个家人也只能摇头唏嘘。

  十根手指疼痛不已,小公子一点点走进内院,头脑昏沉,头上的发冠似有千斤重。

说到底他也个正值年华的少年,虽然不常出门,但外界对他的印象他不是不知,前厅那观礼的人,说是观礼,不过是为了凑个热闹。

  授冠时,那些人言语的中明朝暗讽没有一句不是打击着小公子的自尊,若是说自己那也无可厚非,毕竟他确实未行大礼。

可那些人都在借此暗伤自己的父母,这叫小公子如何能忍。

此事传将出去,父母定会被人议论是养子不教不尊礼数,而自己也会被说成是没有教养的纨绔子弟。

  怎么想,小公子都觉得是自己让爹娘蒙了羞。

父母为自己付出了多少,自己还未来得及报答,在这以礼为尊的时代,就因此事让父母名声受损,小公子当真是无颜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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