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舒华面无表情地站在几个刚从网吧翻墙回来的学生面前数着，“还少一个。”
“没有！”一个高大的寸头男生立马反驳，表情凶狠至极，他的个子足足高了舒华一个头。舒华只是偏头躲开他的唾沫星子，处变不惊地陈述一个事实：“你们打排位会组野队？”寸头男生哑然。舒华看他一眼：“我段位是大师。”
躲在树上的江成颖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听见树下没声音了，他松了一口气，刚抬脚就从树上滑了下来。
“淦！！”失策了！
江成颖一抬头，正对上舒华那双淡漠的眼睛。舒华突然笑了一下：“总算抓到你了。”江成颖的脸红了，他猛地低下头，心里直道失策的不止爬树这一个。
舒华没有带他去教务处，而是直接把他带去了医务室。医务室里没有人，正当江成颖东张西望惶惶不安的时候，舒华从内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创可贴还有冰袋。他把东西放在江成颖身前的桌子上，眼睛里的笑意早已消失殆尽。
舒华让他处理伤口。江成颖突然觉得空气里药物的味道都淡薄了，氧气也稀薄。他的指尖通红，心脏跳个不停，他终于是体会了一把一眼万年的含义。江成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后悔自己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舒华的第一印象里。
两人从校医室出来时将近十点，舒华一路把江成颖送到楼底下。“下次不要这样了，”舒华走的时候说，“太危险了。”
看着舒华渐行渐远的背影，江成颖终于开口出声：“我叫江成颖！”舒华回头，脸上很是疑惑。江成颖咽了一口口水，努力鼓足勇气：“我说，我叫江成颖。”“我知道了。”舒华冲他点点头。
江成颖看着那个穿着白衬衫的颀长背影，一时间回不过神。我要追他，一定要追到。江成颖想。
江成颖知道舒华在隔壁班，是学生会长也是班长，他们班上喜欢他的女生没有一半也有二分之一，江成颖顿时感到压力之巨大。
“舒华！”江成颖主动跑去打招呼，“我请你吃个饭。”“谢谢，不用了。”舒华摇头，“我出去吃。”“那我也出去！”江成颖立马说。舒华看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脸上坚硬的线条融化了一点。
“你可能吃不惯。”
“没关系！”江成颖高兴得一蹦一跳。
三天后，处分通知书出来，江成颖仔细看了一遍，上面竟然没有自己的名字。“舒华，你是不是包庇我？”江成颖有点高兴。正在收拾东西的舒华手一顿，僵硬地点点头：“嗯。”“为什么呀？”江成颖心里的小鹿一蹦一蹦的。
“……我们家大米来我们家时，也是从树上掉下来的。”舒华缓缓说道。
我鹿死了。江成颖心想。
大米是舒华家的猫。
“一起去打游戏吗？”江成颖僵硬地换了个话题。舒华看着他一头有点乱的褐色卷毛：“不了。”“为什么？”“我要大扫除。”舒华说着拿起了扫把。“那我等你吧！”江成颖很高兴地坐在了舒华的座位上顺手翻起了舒华的课本，错过了舒华眼中看他的一抹艳色。
片刻后江成颖站起来：“我去趟厕所啊。”说完他还补一句：“我会回来的哦。”“我知道，”舒华说，“我做完了也会等你的。”
江成颖哼着歌到厕所，却一下被人堵住了。“江成颖，你很不够义气啊。”带头的正是那寸头男生，他一拳把江成颖砸到地上。“凭什么我们都被处分，就你没有？你是算好了的吧。”一行人拳打脚踢，江成颖只能连滚带爬地躲，一身脏水很是狼狈。
“江成颖，你还没完？”舒华的声音突然卡住了。寸头男生停了手，揶揄道：“哟，会长，怎么样，你是不是这次要记我打架的名啊？”舒华冷着脸越过他直接过去把江成颖扯起来，又把肩上的书包塞到他怀里，伸手把江成颖推出厕所。
舒华转头看着寸头男生，面色阴冷：“不记名。”
“哟？”寸头男生很惊奇。
“我今天不记名，”舒华脱下外套，“今天用你们‘男人的方式’解决。”
十五分钟后，江成颖看着一群一米八快一米九的男生趴在厕所的水滩上，舒华却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走出来。“你……好强啊……”江成颖呆呆地。舒华一脸平静，气都没太喘：“得过一次全国散打冠军。”
舒华把自己的校服扔到江成颖的身上：“快回家吧。”
江成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校服还是湿的，他脸上的污渍也被舒华的校服擦干净了。
江成颖这次再也走不出来了。舒华不是深渊，在江成颖眼里，他是万物复苏的理由，他是比曼彻斯特还要古老的秘密。关于舒华的一切，越来越吸引他。
江成颖跟着舒华，跟了一年，又跟了两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成颖在追舒华。
“还没在一起啊。”江成颖的好友粟雨都乐了。“没有。”江成颖垂头丧气地，像一只垂耳兔。粟雨说：“要我说，他就是玩儿你呢。”“那肯定不是，他不是那种人。”粟雨想了想：“那就是真对你没意思呗。你想想，他那种人，你要真追他，他估计也不好意思阻止你搞得你尴尬。”
是啊。江成颖愣住了。
他不会阻止我，不会让我尴尬。
他那么善良。
那天晚上，江成颖从枕头下拿出一件校服。是那件高中时舒华扔给他的校服。江成颖看着，眼泪把校服褪色的蓝晕得很深。就是这件衣服，江成颖到现在还似乎能闻到舒华的气息。他日日思念、无法逃离的暧昧。
江成颖开始躲着舒华了，甚至舒华主动去找他，他也推脱不在。终于有一天，江成颖开口把舒华约出来了。
“蛋炒饭，不要葱，火腿多一点，谢谢。”舒华熟练地替江成颖点着单，舒华还转头问江成颖：“喝不喝可乐？牙痛好点了吗？”“不用了，不用饮料了。”江成颖低着头。舒华愣了一会，但是马上回过神，冲服务员点点头：“谢谢。”
服务员走后，江成颖开口了。“我不想追你了，你也不用勉强了。”江成颖说着，眼眶很酸很疼，“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拒绝我，真是抱歉。”最后两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江成颖的眼泪打湿了桌布。
江成颖余光看见舒华抿了一口大麦茶。那是他思考的习惯性动作，江成颖之前还笑他像个老年人，喝饮料都只喝茶。
“我以为我们一直在交往。”舒华低沉地开口。
“……啊？”江成颖呆了，“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舒华看着他的眼睛：“你觉得我是有什么毛病才会无缘无故去记一个朋友的生日专门跨半个城去给他买生日礼物？”
“你觉得我是有什么毛病才会专门记一个普通朋友的口味，还写备忘录？”
“你觉得我是有什么毛病才会因为朋友挂科而陪他在肯德基待一晚上看他哭还给他讲题目？”
“可是你都没有牵过我！”江成颖打断了舒华的话，周围人都看了过来。这是他第一次听舒华爆粗口，也是他第一次听舒华说这么多话。
舒华顶着他那张曾经荣登vb“素人安利bot”的脸，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说：“我一直以为你嫌我丑。”
“……”
舒华又说：“既然你不和我在一起，算我自做多情。你把我校服还我。”
“啊？”江成颖没想到他还记得这茬。
“你又不是我对象，拿着我校服干什么，”舒华振振有词，“还给我。”
“……我不要！”江成颖梗着脖子扭过头。
“还我。你是帝国主义？”
“我不要！”
“那是我的衣服，你还给我。”
“那我还是你对象呢！”江成颖终于急眼，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哭得脸红脖子粗，他这才见舒华笑了。江成颖知道，舒华的目的达到了。
真是讨厌！江成颖大口大口舀着蛋炒饭，心里决定一口都不给舒华吃。
“喝点水。”舒华递过茶杯。
“……我要可乐！”江成颖喷他一脸炒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