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回到房中,心中满腹委屈——这才几天,他却似乎一直都在凶她!随即,她心中不禁一个犹豫:我是不是太草率了,这么轻易地就爱上一个人,是不是不太慎重?
想到这儿,林薇冷不丁一个机灵:我在想什么?急忙又抬手拍了拍额头,可是回头一想,确实是不太慎重啊……
我根本就不了解他,他的心里一天在想些什么,他对我的情意到底是浓是淡——曾经有系统在时它说过,一个战争年代的军人要承受的太多,即使有了心爱之人也只能拼命克制自己的情感——可若只是这样,他又何须那样冷声厉色地对她?
生气?林薇略略叹息,揉了揉太阳穴继续思索:我可以理解他的焦急,可以理解他因为我不听话而生气,可是我真的做好了准备迎接他随时的暴怒?也许那不是他的本性,可是感情上长久的压抑确实会将一个人逼到崩溃,这样的人必然暴躁易怒,我可以理解,但我真的能够跟这样的人共度一生?他会不会越来越暴躁,他会不会有暴力倾向对我动手,这些我都不知道啊……
长久以来,林薇第一次对自己的情感产生如此大的怀疑——也是了,从前没有任何感情经历,才一陷入,要体会学习的自然很多:比如,我究竟是因为什么喜欢他?是他身上的哪个特质吸引了我?如果说是那种沉着自若,和战场上磨砺出的杀伐血性和迫人气势,那只能说是人对于强势之力的一种崇拜,对从未遇到过的一类人产生的新鲜,可以谓之爱情?
林薇摇了摇头,无奈一叹之后,忽然发现自己对楚云飞凶她这件事儿居然不那么在意了。看来,坊间所谓的“感情能够蒙蔽双眼,拉低智商”之类的话,也算是十足的孔穴之风了。而自己对他,说崇拜也好新鲜也罢,多少也是有些爱慕在里面的吧。
想到如此,林薇又无奈笑笑:“还好还好,我还算冷静,没有被一时感情冲昏头脑。”
自语话音才落,房门却被人推开,林薇受了惊吓身子一颤,回头望去挑眉笑道:“楚团长不是忙去了么,到我这儿做什么?”
楚云飞眉头紧蹙,本来他也觉得是不是对她太过冷厉了些,可是才到门口却听她那么一句,他心里微痛,推门进来,却又见她如此神色,心中顿时不悦。只那么看着她,一语不发。
林薇见他如此,也无甚所谓:“你别太紧张,我以后不会给你添麻烦了,我知道,整日里行军打仗的人,不应该为这些小事绊住手脚,从前是我不懂事,希望楚团长原谅。”
说完,也不再客套什么,从妆台上随手拾起一本书,去了床边斜靠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楚云飞立在一旁,心上似被一根极细的丝线勒着,没有血痕却是极痛,半晌之后,他轻声一叹:“我不会再过多禁锢你……”而后,转身离去。
林薇的眼睛从书页上移开,望了一眼他的背影,而后淡淡然又落回了书上。
又一日,楚云飞安排了团里的事务,换了一身长衫,带着副官孙铭,轻装远走。林薇察觉,虽然心里还在别扭,但是到底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带着枪远远地跟着。半途上,孙铭还满是戒备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撞上林薇那张笑脸,她居然还抬手打了个招呼!孙铭轻咳一声:“团座,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楚云飞不答,面色也是微冷模样。
一行人进了河源县城,城门口遇上宪兵排查,楚云飞和孙铭亮了张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证件——当然,也不知道是什么证件,那宪兵居然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让了进去。到了林薇这儿,宪兵伸手拦她,而她则是略略掀了帽檐,那宪兵当场愣住,而后再报之一笑,那宪兵简直要当场跪下来一般,林薇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地进了县城,而城门口那两个宪兵盯着她的身影,半天都没能缓过神儿来。
这一切,让早已入了城的楚云飞看在眼里,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一旁孙铭看长官将要发怒,也是一声也不敢吭。
林薇抬眼之际,正好撞上楚云飞阴郁的神色,她挑眉笑了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云飞怒而不言,转身而走,林薇便就跟上,最后入了一间茶肆,她也跟着上了二楼,坐在了背对楚云飞的位子上。
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楚老板,恭喜发财啊!”
林薇一身小西装,外头罩着一袭黑衣,加之帽檐压得略低,从外观看来,似乎是个身量瘦小的公子哥儿。李云龙并没上心,径直坐到了楚云飞那桌去。
“云龙兄,别来无恙啊。”楚云飞抱拳一笑,“据说你们的部队近来是藏至深山,潜至平原,几乎都要脱离二战区的战斗序列,怎么,有这回事儿?”
“嗨,楚兄玩笑啦,你瞧瞧这满街的告示,哈,说实话不是你老兄的面子咱还不出来呐……”李云龙抿了一口茶,哈哈笑着,“你也知道,我们八路军不比你们,要啥有啥,我们得去守着小鬼子的公路线,这么一来你还别说,咱觉得这正规军干不干都没意思啦,咱改当山大王啦,缺啥找小鬼子要呗!说实话,我都怕这帮兔崽子待不长,他们要是走了,咱老李上哪儿发财去!”
听了这儿,楚云飞一笑:“那,云龙兄这是把兄弟也当成鬼子那头的?我那一个营的装备总不是你在公路上截下来的吧……”
“哎呀!该死该死……你一说我想起来了,说实话,咱一开始正说还你,可是让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一搅和还真忘得死死的啦……”李云龙似乎越发为难,林薇在一旁却明白得很:什么东西进了李云龙的嘴里,再想要回来?难于登天啊……
果然李云龙故作叹息道:“你说这要一开始还你就罢了,可是最近,我又扩充了一个营的兵力,那批武器要是还了你老兄,我那一营的人就得扛着木棍打仗去啦……楚兄,咱缓缓行么?”“恐怕不行,这事儿要是传到长官部那边,楚某可是要进军法处的!”楚云飞一口回绝,可是心里也早已不抱什么希望了。李云龙那边似乎更加为难:“哎,这样,阎长官要是怪罪下来你就往兄弟身上的推,就说这个李云龙啊,人品不太厚道从来不肯白帮朋友的忙,阎长官大户出身,他知道帮了忙拿工钱也没啥不对的哈哈……哎,再说了,不是还有林小姐么,有她给你说好话,阎长官能把你怎么着啊……”李云龙推出了林薇,殊不知林薇便在他身侧不远处,听了这话之后,原本安安静静听着“二虎相争”这出好戏的林薇终究也是没能坐住,一不留神便笑出了声。
李云龙听出不对,而林薇正好也摘下了礼帽,回首一笑:“李团长还真是不掩强盗本色啊!”李云龙一愣,随即又笑开:“嘿!我说我这眼皮直跳呢,原来你也在啊,秀芹这两天还念叨你呐,说你什么时候来看看她。”
“李团长回去告诉秀琴姑娘,什么时候她嫁人了,我什么时候去看她。”说着看着李云龙,笑得别有一番意味,李云龙也当下了然:“你放心,过两天,过两天我一定把她娶过门,到时候你得来啊,秀芹可说啦,你不来她可就不嫁啦,哈哈……”
楚云飞蹙眉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心中也略有所思,李云龙转而问道:“哎我说丫头,你怎么坐那儿呢,不上这桌来。”林薇挑眉一笑:“我怕被揍啊,某人不喜欢我乱跑,我是偷着跑出来的……”李云龙笑道:“他还敢管着你?”楚云飞接话:“楚某听说聚仙楼厨子手艺不错,夜里在那儿备了一桌,那种场合,林小姐不太适合。”声色虽是坚定,却更多无奈。
李云龙颔首,神色认真:“是啊,平田那个老鬼子过生日,把聚仙楼都包了!丫头,你还真不该跟过来!”说着,也略有责备之声。林薇却不以为意:“李团长向来信奉‘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而我林薇信奉的则是‘有热闹不看王八蛋’……放心吧,今天晚上你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我绝不插手,只作壁上观,如何?”
楚李二人均为答话,两个警卫也是安安静静,面面相觑,林薇略略一笑:“沉默就是默认了?”说着,起身过来也到了他们这桌,正好同楚云飞的眼色相对,他眼色深邃不动,林薇也静静看着,半晌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