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附近港口众多,白蔓下了船,岸边的纤夫有一个算一个,年纪大小均都是一样的瘦弱,连腕上的骨头都看得清楚。
她侧过去与阿素吩咐一声,转头见黄药师看着自己。她解释道:“反正我也不缺那点钱,多给他们几文,或许家里人就能多活几分。”
黄药师先将她的幕笠戴好,又揽着人怕别人冲撞了白蔓。他说:“娘子有慈心……”
白蔓透过幕笠看着这繁盛的港口,看来看去都是些讨苦力的男人,个个晒漆黑如墨,骨瘦如柴。
“有一个词叫“病入膏肓”,本是说人的。现下我看,说如今的大宋也很恰当。”
黄药师是爱国的,但不忠君。白蔓说的是实话,他长叹一声,并不回答。
陆家的归云庄在太湖说得上是威霸一方,加之李莫愁当时在嘉兴一闹,闹得陆展元身死,更是成为江南的一方势力。
此时陆乘风的腿好得差不多了,每日勤加练功。得见黄药师前来,喜不自胜,连忙让人收拾了最清净最好的一处院子给他。
太湖银鱼向来是四五月间的玩意儿,如今早没了。陆乘风得知黄阿姨搜特地前来吃银鱼的,立刻大声懊悔,说不曾想到孝敬师父。
白蔓在旁,见陆乘风几十岁的人还跟幼童一般耍赖,明里暗里都是希望黄药师多住些日子,暗暗发笑。
虽不能吃鱼了,可太湖景色秀丽,烟波浩渺,也不失为游玩的好地方。
黄药师自觉亏欠白蔓良多,趁还未天亮就先将人抱上画舫,等她天明醒来之时就能一睹太湖之美。
七月快出夏了也热得厉害,就算是昼伏夜出,白蔓也全靠佩戴温凉珠才觉得舒服些。
黄药师自己是练武苦过来的,暑热难熬也勉强熬得过去。
白蔓身体带着凉意,又心怜丈夫,黏在他怀里,希望让黄药师舒服些。黏来黏去的,有些难免就过火了些。黄药师是不觉得体热了,但心热啊………
这画舫居于水上,水汽四溢。白蔓醒来听见外间的划水的声音,再看丈夫居然还在自己身边,问道:“你几时醒的?”
黄药师说了个略早的时辰,她翻身去拉着他的衣袖,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人。
他低头看了妻子,“怎么?我脸上有字?”
“那倒不是……”白蔓动了动身体,小声说:“可是只有老人家,才会越起越早啊!”
她躲在被子里,只用头靠在他右边的胳膊,满脸的无辜。
“蔓儿?”
“嗯?”
白蔓被子底下的两只手紧紧抓住,免得黄药师掀开被子找她算账。就算他不掀被子,也得防患于未然。
“我真的……老了吗?”
黄药师很少对自己产生怀疑,可白蔓这话一说,他不禁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老态毕现?
武林中人以内功驻颜,就算年纪再大,看起来也会年轻十几二十岁。可黄药师哪怕看起来才三十如许,他的真实年纪确实是不小了,他伸手摸了摸妻子的脸,光滑细嫩,再瞧到自己手上如何养护也会出现的细微纹路,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