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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知道自己师父和师叔们志不在天下，甚至连自己和白蔓都对所谓的权利并不关心。追求更高的生命层次，攀登每一个生命节点比争夺天下，挥斥方遒可更要让人迷恋的多了。蒋宴这样说，只是打个岔子，希望白蔓明白：世俗的感情如同别人争夺的权力，都不值得多加牵挂。时间越久，越是如此。

白蔓何尝不懂，她说：“阿宴……我知道师父、师丈、林姨、章姨、王叔他们都觉得是我太小，所以才会这么投入，长大就好了。”白蔓斜靠着后面，望着屋外的夕阳，说：“可是我做不到，永远也做不到。”

做不到只关爱同类人，做不到将放出去的感情收回来，做不到任由时间去磨平一切。

蒋宴看着她，白蔓眼中的坚定是如此清晰，比她当时在都城祈求师父带自己走还要坚定。明知此一去，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还是想跟着去。去追求能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去追求不再被当做负累的生活。只能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东君，我总会帮你的。”

她的小妹妹，死在了城破的前一刻，以身殉国。而她活了下来，还活到今日。可活下来的帝姬却一丝一毫的复国之念都没有，甚至连复仇都放弃了。在故国人眼里，自己这个帝姬又算什么帝姬呢？

不去在意，不去关心，不去介意的长生之路，或许是正确的，也是对自己的保护，但谁又能说的清楚去投入感情，向朝生暮死的蜉蝣一样轰轰烈烈的爱恨是坏事呢？

白蔓惨然一笑，事到如今，已不是谁能帮一把了。“他前几天还同我说，我是他的，生生世世都是他的……原来他只是说说而已，我还当真了……”

蒋宴觉得凭心而论，黄药师也不算是很差，最起码白蔓跟他在一起，笑的也多了。她说：“世上的男女情爱，原本就难明。更何况……碎掉的镜子就算重圆，始终都是有裂痕的。你要问一问自己，愿不愿意接受裂痕？”

白蔓不解，蒋宴侧着身望着她说：“呐……这件事说到底……你是不能接受他还爱着死去的妻子，还是不能接受黄药不够信任你？”

白蔓愣住了，她的确是不去在意丈夫还会去陪伴冯衡，甚至为她对继女多加宠爱。因为夫妻之间贵在信任，她相信黄药师对自己是真心所爱，那些如山如海的过去并不算什么阻碍。过去是什么都无所谓，他现在只爱自己就好了。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丈夫居然想过殉情，只是因为黄蓉暂时搁置。殉情的花船年年刷新，时时养护。就连跟自己成婚之后也没有放弃过这个想法。得知这件事的那一霎那，心中的恐慌其实远超过了被欺瞒的恶感。说到底，自己还是在意在丈夫心里，谁更重要一些？

白蔓很想继续逃避这个问题，就跟以前躲进沉若怀里一样。但“你已经二十二岁了，是个大人了。”自己终究不是小孩子，不可能逃避一辈子的。就算师父愿意让自己躲进去，但又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