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桃花岛只多待了一日,洪七公就想走了。黄蓉也不想待在岛上看自己亲爹和继母恩爱,也要跟着出岛。
本来白蔓在旁边瞧着,过了一夜黄药师怎么都心平气和了,对郭靖说不上什么温和,但也是平常态度,坏就坏在这傻小子走之前要去见周伯通。
郭靖在归云庄见到陆乘风不良于行,又有周伯通说黄药师曾经打断他双腿,见他恢复如初,就想去向周伯通讨个治腿的方子。
他这样老老实实地说,黄药师颜色稍缓。虽然陆乘风现在不需要这个东西了,但是郭靖还能念及当日,也算得上有义之人,
黄药师自无不可的让他去见了人,可这个周伯通呢一听郭靖说自己和黄蓉定了亲,当下大惊失色。
【周伯通叹道:“岳甚么父?你怎地不听我劝?黄老邪刁钻古怪,他女儿会是好相与的么?你这一生一世之中,苦头是有得吃的了。好兄弟,我跟你说,天下甚么事都干得,就是媳妇儿娶不得。好在你还没跟她拜堂成亲,这就赶快溜之大吉罢。你远远的躲了起来,叫她一辈子找你不到……”】
他在这里自说自话,黄蓉走上去,笑道:“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
周伯通如同见了鬼,浑身惊得直出冷汗,再不敢说什么了。
黄药师在旁冷看着,想起亡妻因何而去,又想起自己的夙愿,怀中装着的册子贴在他的心口也冷了下来。
【向周伯通道:“伯通,我早说过,但教你把《九阴真经》留下,我焚烧了祭告先室,马上放你走。”周伯通道:“这岛上我住得腻了,要到外面逛逛去。”黄药师伸手道:“那么经呢?”周伯通道:“我早给了你啦。”黄药师道:“别瞎说八道,几时给过我?”周伯通笑道:“郭靖是你女婿是不是?他的就是你的,是不是?我把《九阴真经》从头至尾传了给他,不就是传给了你?”
郭靖大吃一惊,叫道:“大哥,这……这……你教我的当真便是《九阴真经》?”】
周伯通哈哈大笑,说道:“ 你早知道是,不是你求着我教你的吗?”郭靖目瞪口呆,登时傻了。
【周伯通见到他这副呆样,心中直乐出来,他花了无数心力要郭靖背诵《九阴真经》,正是要见他于真相大白之际惊得晕头转向,此刻心愿得偿,如何不大喜若狂?】
黄药师自从成婚后,日子一日快活过一日,春风得意之下又修身养性,脾气渐渐缓和起来,那样厌世又绝望的情绪一度消减了下去。
可这时,他这样冷静地问道:“上卷经文原在你处,下卷经文你却从何处得来?”
白蔓瞅着丈夫的脸色,心想:这事只怕不能善了了……她从未见过黄药师这个模样,沉静如水,可这平静的水面下却的激流暗涌,他这样越是安静,心中怒火便越盛。
周伯通嬉皮笑脸地道:“还不是你的好女婿给我,他给我说……是从你的爱徒,叫什么梅超风那儿偷过来的。”
郭靖大惊失色道:“我……我没有啊。”
洪七眼看事情不对劲,连忙出来对周伯通说:“老顽童,你可不能胡说啊,这身关靖儿的终身大事。”
周伯通本就认为这门婚事对郭靖来说是个大大的苦头,洪七这么说,他反而兴高采烈地编了很多谎话,一会儿说郭靖知道这是《九阴真经》才给的他,一会儿又说是郭靖求他传授的经书功夫。
说得黄药师怒极,脸上却越是平静,【心道:“郭靖你这小子竟敢对我弄鬼,那瞎子梅超风这时还在拚命的找寻呢。”】
他多年夙愿就是将真经原书焚烧祭奠冯衡,好让她知道自己苦思冥想的字句到底是什么?如今见郭靖为了《九阴真经》哄着女儿,又欺负瞎眼的徒弟,还骗到自己身上来了,一时间什么新仇旧恨都想起来了。
这门亲事更是当不得数了!
他绝对不会将女儿嫁给这种人!
周伯通从怀中取出经书,朝着黄药师哈哈大笑,对黄药师道:“这傻小子不就在这儿吗?他不就是一本活着的《九阴真经》吗?”
白蔓心想:这样说倒也没错,将他杀了再焚成骨灰供在墓室,也算得上是将经书烧了。
黄药师望着周伯通,冷漠地说:“我要真经的原书。”
他嘻嘻哈哈,全不当一回事,只对黄药师道:“这是真经的上卷,下卷经文也夹在其中,你有本事就来拿去。”
黄药师道:“要怎样的本事?”周伯通双手夹住经书,侧过了头,道:“待我想一想。”过了半晌,笑道:“裱糊匠的本事。”
不等黄药师反应过来,他双手一抛正要动用内力将这《九阴真经》弄得粉碎,可他快,白蔓更快。细到若有若无的丝线飞快地缠着着包着经书的皮子顺着主人的内力牵引到她手里面。
她将经书从线中取出,又将丝线在自己手腕上缠好,手指摩挲了一些包在经书外面的皮子,察觉到些许异样,又想起了什么,将经书迅速丢到丈夫怀里,拿着帕子一边擦手一边惊道:“人皮!”
周伯通一脸的呆愣,再没有刚才的嬉皮笑脸,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人能这么快地卷走经书。
他虽然是王重阳的师弟,学的是道家,可练武比武的争强好胜之心还胜过常人,见白蔓亮了这么一手,大感兴趣,又开始嚷道:“黄老邪新娶的老婆,你这个是什么功夫,好玩的很啊……”
“干你底事?”
白蔓望着周伯通脸上那种嬉皮笑脸的表情,总是感觉他很欠揍,自己丈夫居然能忍受这个人聒噪十五年,脾气也太好了吧?她心里有股火,正不知从哪里发,周伯通正好撞了上来。白蔓从手腕上扯下千丝结,灌进内力变成了细鞭子从他身上抽过去。
周伯通左躲右闪地,最后却发现自己被这细细小小地丝线缠在身上,一动就痛得厉害。
黄药师将经书揣进怀里,准备等一会儿慢慢验看。他上前几步,搂着妻子的肩膀做安抚,心情大好地说:“伯通兄,兄弟有言在先,你既然交出经书,现下我就送你出岛。”
周伯通一边嘶嘶嘶地叫着,一边却躺在地下打滚,大声囔道:“不行,不行,我不出去了。师哥有言在先,老顽童对不起师哥,不出……不出……我绝对不出……。”
白蔓最烦有人在他面前撒泼打滚,她灌注了些内力进去,扯着千丝结,丝线深勒进皮肤,痛得人嗷嗷直叫。
郭靖在旁边急得直上火,可他嘴笨,着急起来还会口吃,只好看着黄蓉,期盼她出来解围。
洪七看着躺在底下的老顽童,想到王重阳,只好厚着脸跟黄药师求饶道:“黄老邪,老顽童也就是个孩子心性,得罪尊夫人,实在不是有意的。你看这?”
黄药师心知妻子正在生气,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生气,可惹她生气是人总不会是自己?有人送上门给她出气,总比一会儿在自己身上发脾气好的多。于是,哼道:“拙荆年纪就大吗?”
众人默默无言。
白蔓松了内力,却不肯松开丝线,她看着周伯通,慢条斯理地问:“我再问你一遍,郭靖到底知不知道《九阴真经》?”
周伯通眼睛一转,正要再次胡编乱造,就见白蔓拉紧了千丝结,说:“想好了答,你要是再乱说一句话,我只消轻轻这么一拉,你就留在桃花岛做花肥吧!”
旁人若受威胁,自然不敢再胡言,周伯通却不一样,他硬是重复方才的话,一口咬定《九阴真经》是郭靖给的,郭靖也的确知道。
话已至此,再没有什么问的了。
白蔓松开千丝结,黄药师脸上尽是寒霜。
他自负聪明绝顶,却被一个傻小子给戏弄了,对着从地下爬起来的周伯通言道:“伯通,《九阴真经》我原就是要烧给先室做祭奠。你若不信,可随我去先室墓前一观。”
周伯通受王重阳托付要看守《九阴真经》却生出这许多的波折事来,当下就不依,言道:“要烧你就在这儿烧,你那死去的老婆难道还要挑地方收东西吗?”
黄药师默默不语,心想因为这本经书,自己无缘无故将他在岛上囚了十五年,自己六个徒弟因此死伤一半,自己几乎要孤老一生。于是招来哑仆,取好炭盆,将九阴真经焚在众人眼前。
等焚烧完毕,黄药师仿佛放下了什么东西,他长吐一口气,心想:我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送完人回来,黄蓉看着父亲泪眼连连,一时之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去母亲墓室哭诉。
黄药师望着女儿,心中叹气,正打算跟妻子好好聊聊过几天出岛的事情,就看见她双手交叉抱着手臂,似笑非地看着他,让黄药师有种不祥地预感。
“那你去再娶个温柔和顺,年轻貌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