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篮球赛上,朝气蓬勃的少年们,热血淋漓地挥洒着自己的汗水。山狼队以110:98的成绩战胜了往年位居第一的高熊队。
林鲸起望着被簇拥着的山狼队队长秦物生,小声地说:“秦物生,这一次的错过,就是一辈子的错过了。”说完,攥了攥手中的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离开了
林鲸起记得自己第一次遇到秦物生的时候,才十六岁。
秦物生是学校的校霸,喝酒旷课打架是常有的事。林鲸起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只记得篮球场上,十六岁的秦物生,一笑起来,整个世界都没了光彩。
林鲸起是秦物生的前桌,但是两个人交集却并不多。林鲸起是喜欢秦物生的,和大多数女生一样把这份爱恋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和秦物生不同的是,林鲸起从小到大都是在家长骄傲老师期盼的轨迹上活着的,从未任性过。
林鲸起心中的小行星循规蹈矩地运行着,终是有一天偏离了轨道。
那天林鲸起像往常一样,认真地听老师分析着中考可能出现的重要题型。后门突然一阵响动,林鲸起看到秦物生正抬手擦掉因走得太急额头上溢出的薄汗,带着张扬的笑走了进来。老师早就习惯了秦物生的迟到早退,瞥了一眼便转过头去继续讲解刚才讲到一半的题。可林鲸起的心思却怎么也回不到刚才那道题上了,因为她刚才清楚地看到秦物生强装自然的步伐,尽管秦物生掩饰地很好,可还是被她一眼就看穿了。
忍了大概十分钟,林鲸起还是回了头,秦物生正在低头偷偷玩着手机,并没有注意着她。林鲸起将目光转移到他腿上,血顺着裤子滴到地板上,黑色裤子并不显眼,地上一小滩明晃晃的红色刺痛了林鲸起的眼。心像是被人猛的揪起,整个人一下子就慌了,林鲸起敲了敲他桌子,往后凑了凑低声说:“你的腿。”秦物生愣了一下,随之冲她笑了笑:“没事。”喜欢一个人,看到他便变得不自然,林鲸起控制不住自己,脸噌就红了,赶紧回过了头。
下课铃刚响,林鲸起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医务室,买了些消毒酒精和纱布,然后尽全力跑回来。到了教室,气还没喘匀,就跑到秦物生面前,躲下来,掰过他的腿,开始给他处理伤口。伤口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只是血流的多了点,林鲸起尽量轻轻地不弄疼他,但秦物生的腿还是因为痛而颤抖了一下,林鲸起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她不敢抬头看秦物生的脸,全神贯注地为他包扎着。
林鲸起小声地说了些注意事项,她不知道秦物生有没有听到,只记得当时林鲸起没听到秦物生没给她任何回应。
林鲸起给他包扎完便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现在脸一定红透了,因为她能感受带脸一阵一阵地发烫。其实并没有什么,林鲸起却觉得自己狼狈极了。在自己暗恋的人面前,一个眼神都能被放大一万倍。
林鲸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后,心突突地跳着,缓了好久,自己安慰自己到“没关系没关系…林鲸起你要淡定…”心里却忍不住又想“他会不会讨厌我…”
想着想着,后面的秦物生戳了戳她。然后扔到她桌子上一个团成球的纸条,林鲸起摊平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谢谢”。林鲸起笑了笑,把纸条小心翼翼地夹在笔记本里。然后拿了张粉红色的便利贴,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笑脸,折好反手放在了他桌子上。
这件事过后,两个人的交集慢慢多了起来。秦物生时不时地会给她传个纸条问几道题,林鲸起也会给他传纸条分享一些生活上的小事。生活在南北两极两个世界的人,终究因为地球上的一个支点,摩擦碰撞,两个人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跟着秦物生,林鲸起干了许多这辈子想做却没有做过的事。林鲸起第一次陪他旷课,两个人翻过学校围墙,跑到离学校很远的那条街。秦物生陪她吃了她最爱的糖葫芦,她陪秦物生吃了她讨厌的臭豆腐。看着秦物生喜欢吃,那股她讨厌的味道也变得香香的。然后两个人找了家麻辣烫,两个人面对面吃着面前的一大锅,林鲸起心中逃课的紧张慌乱害怕全都烟消云散了,能和秦物生在这样一家小店里吃麻辣烫,她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
回到学校,班主任把林鲸起叫到了办公室。班主任批评道:“你怎么和秦物生混在一起了,还学会旷课了,我知道全是他带的你,以后离他远点,往难听了说,他就是个混子。”
林鲸起反驳道:“你根本就不了解他,凭什么这么说他,是我自己愿意和他一起玩的。”这是她第一次发火,第一次违背老师的意愿。
班主任又恨铁不成钢地劝了几句,林鲸起依旧坚决,并且不允许老师指责秦物生。班主任失望地摇了摇头说:“这是你的选择,希望你以后回想起现在,不要后悔。”
林鲸起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后悔。”
那时候全校传的沸沸扬扬,秦物生和林鲸起走的很近,都在猜测,两个人会不会在一起。这些流言,激荡起林鲸起心中的层层涟漪,只是林鲸起心里明白,
秦物生把她当成铁哥们,连暧昧对象都算不上。
林鲸起成了秦物生的跟屁虫,她第一次陪着秦物生泡网吧,秦物生在里面玩了三个小时的魔兽,她就陪在他身边,玩了三个小时的4399。晚上两个人语音聊天,唠了通宵。林鲸起知道秦物生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总能找到话题,一晚上两个人通过手机孜孜不倦地聊着。后半夜两个人都困了,可都心照不宣地都不提睡觉。就这样聊到了通宵。第二天上课两个人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相视一笑。
虽然林鲸起总陪着秦物生胡闹,但她的成绩却依然稳居前三。她有着自己的学习方法,老师讲的重点,她一点都不会落下,她没听到的,课后或者晚上都会补回来。她知道秦物生不爱学习,所以上课偶尔传小纸条,写些重点的题型,督促着他。两个人成绩非但没有下降,反而都进步了不少。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最爱自作多情,林鲸起常常会觉得秦物生是喜欢她的。
直到那一天,秦物生约林鲸起出去喝酒。这是林鲸起第一次喝酒,喝第一口的时候还被呛了一下。当时秦物生看着她突然就笑了,她也就跟着笑。那天秦物生喝了很多酒,喝着喝着就醉了,嘴里一直模糊不清地喊着一个女生的名字。“靳晴?”林鲸起问了一遍。秦物生没有任何反应。林鲸起看着秦物生的脸,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原来你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女孩呀。”她喃喃道。突然觉得手里的就没那么辛辣没那么难以下咽。
从那天起,林鲸起开始和秦物生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无论秦物生邀请她做什么,她都礼貌的拒绝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秦物生终于忍不住,在放学时拦住林鲸起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疏远我?”
林鲸起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觉得你这样的人影响我的学习,我的大好前途,不想浪费在你身上,以后请别再打扰我了,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
说完便绕过面前的少年,逃似的跑出了教室。眼泪就是这么不争气,晚一秒就会在他面前滑落了。林鲸起在脑子痛骂着自己不争气,心却好痛好痛,眼泪也脱了栓,流到少女的领子里,流到脚下的泥土里,流到十六岁的青春里。
接下来的几天,秦物生的确再没打扰林鲸起。林鲸起以为自己能放下,后来她才发觉是自己太天真了。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靳晴,对他的事情,她依旧上心地很,这是习惯。
后来她才打听到,靳晴是别的学校的校花,比她大一届,长得很漂亮。而且和秦物生是邻居青梅竹马。
林鲸起偷偷地去靳晴学校看过她,确实很漂亮,很有气质,个子很高,和朋友说笑时都透着温柔,远远看她都能感受到她身边围绕的光圈。林鲸起喃喃道:“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女孩子。”然后看了看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两个人走到一起需要很远很远的过程,而两个人成为陌生人,一瞬间就可以了。看到靳晴的那一刻,林鲸起就清楚,自己输了。
连着好几天,林鲸起身后的位置都是空的,后来她才知道,秦物生转去了靳晴的学校。
林鲸起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失望。不是失望他奔向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不是失望自己这么努力而他还是不喜欢。而是失望他居然连一句告别都没有留下。
没有了秦物生,林鲸起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中考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本市的重点高中中的尖子班。年少的喜欢也在时间的冲击下,变得慢慢黯淡。她认识了新朋友适应了新环境,却再没喜欢上一个人。
高一下学期很快就到了分文理班的时候,林鲸起因数学拔尖,毫不犹豫选了理科班。人生总有无数条的选择,每一条选择都会把你推向不同的人生轨迹。
来到新的班级,里面好多同学她都认识,都是高一同学,数理化都很强。每个人都很兴奋,不是因为分班。而是学校今天转来一位新同学。
“鲸起,听说转学生学习超好,人又超帅,你觉得我有没有机会?”和她分到一个班的小禾花痴地凑到她耳边问。林鲸起笑了笑拍了小禾头一下:“有机会有机会,你这么漂亮,什么样的帅哥,能不被你妥妥拿下。”小禾被夸的心花怒放,一直缠着林鲸起讨论着转学生来之后,如何将他拿下。林鲸起其实对什么转学生一点都不感兴趣,但看着小禾激动的模样,她也不好扫她的兴致,一直在旁边附和着小禾。
上课铃响后,老师领着转校生站在讲台时,林鲸起一下子就愣了。她没想到会再次见到秦物生,以这样的形式。秦物生高了不少,头发短成板寸,依旧那么帅气耀眼,笑容依旧那么灿烂,尽管这么长时间不见,目光对接上的那一刻,林鲸起心跳还是漏了几拍。其实在秦物生进来的一刻,全班就像炸了锅一样,而林鲸起却什么也听不到。她一直以为她放下了,直到再遇到,她才发觉她一直未曾放下,只不过将这份青涩的暗恋埋在了心底最深处,而此刻突然迸发而出,除了秦物生,再没了别的光彩。可是一想到他和靳晴,那些喷涌而出的情感,又被她一点一点地压下去。
秦物生和林鲸起又成了同班同学,秦物生还是和以前一样坐在林鲸起的后桌,时不时给林鲸起传个小纸条,分享一下心情趣事,林鲸起却没有回过。秦物生也曾试着和林鲸起说话,林鲸起总是敷衍两句便借口离开。
放学时,秦物生像是和几年前一样,手一撑桌子便拦在了林鲸起的前面。“让开。”林鲸起面无表情地说。秦物生没有动,然后质问到:“林鲸起以前的我不配和你做朋友,现在呢,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疏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开。”林鲸起重复一遍依旧那么冷淡。秦物生没有动看着林鲸起道:“我只想要个答案。”林鲸起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道:“秦物生,我真的很讨厌你。够了么?可以让开了吧。”林鲸起看着秦物生眼中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下去然后让开身子。这一次林鲸起没哭,心抽抽的痛,眼泪已经在十六岁为十六岁的秦物生流尽了。
全班开始流传秦物生喜欢林鲸起,因为秦物生对待林鲸起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但全班又都清楚,林鲸起讨厌秦物生,那种疏离冷淡是林鲸起只给了秦物生的。
那段时间,秦物生对林鲸起是极好的,连林鲸起自己都没见过这样的秦物生。早上会往林鲸起桌上放瓶热牛奶,会偷偷往林鲸起桌洞塞些好玩的小玩意儿,会每天注意天气提醒林鲸起穿多少衣服,会把课堂重点像曾经林鲸起一样写在便利贴上,贴在她桌子上……像是铁了心要把这坚如钢铁的心融化掉。
小禾和好多同学都在劝她,在她耳边不断重复秦物生有多好有多优秀。林鲸起被烦得不行,大声吼道:“你们懂烦透了一个人吗?我见过他最不堪的样子,我真的很讨厌他。”然后她看到秦物生愣在了门口,还未进来便转身离开。
秦物生再没烦过她,把位置调到了离她最远的地方。那天晚上,在被窝里,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其实她好想对他们说“你们懂爱极了一个人吗?我见过他最不堪的样子,但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他”。他们都不懂她,不懂她每次疏远拒绝秦物生时心有多痛,她可以接受秦物生不喜欢自己,但不能接受秦物生心里住着别的女生。她不能容许自己再对秦物生抱任何一点幻想,所以她亲手掐断自己的希望。
第二天早上,她接到一个电话,是靳晴打来的,秦物生过量饮酒,酒精中毒。她疯了似的跑到医院,秦物生还在抢救中,靳晴满是泪痕的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狼狈跑来的林鲸起,突然就笑了,林鲸起什么也顾不上,看着抢救中三个大字,一下跌在了地上。靳晴扶起林鲸起安慰道:“他没事的,放心。”然后又问:“你喜欢他对不对?”林鲸起忍下眼中的泪垂下眼眸,点了点头,随之又摇了摇头慌乱地解释道:“那个你别误会…他他…不喜欢我,他一直是喜欢你的。”说完便低下了头。
靳晴把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拍了拍林鲸起低着的头:“傻子,他喜欢的一直都是你啊。”林鲸起不可思议地抬头道:“不可能,他连喝醉了喊的都是你的名字。”靳晴叹了口气,开始给林鲸起讲起了秦物生的事。
秦物生的母亲不爱他父亲,当时包办婚姻嫁给了他父亲,生下了他。她恨这个男人恨这个孩子,把她束缚在这个牢笼。秦物生父亲嗜酒易怒喝了酒总爱打他母亲和他。秦物生总被父亲打的遍体鳞伤,常常吃不饱饭,也得不到母亲的安慰。靳晴家住在秦物生家的隔壁,她父母都觉得物生这个孩子太可怜了,常常照应他,并让靳晴和他玩。因为靳晴比他大一岁,就担起了姐姐的责任。听到秦家有打斗声,就会跑过去护着秦物生。秦物生的父亲每次看到有别人家的孩子就会停手,所以秦物生基本上是靳晴护着长大的。但这也给秦物生心里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所以他喝醉了内心深埋的恐惧就会浮现出来,他也就会条件反射性的叫靳晴的名字。靳晴对于秦物生来说就是姐姐兼爸爸妈妈的存在。
靳晴感觉秦物生没有真正地快乐的,总觉得阳光明媚的少年是他的伪装。但又觉得他有一段时间是真快乐的。他说他喜欢上一个女孩子,是他的前桌,学习好很优秀,但他不敢表白,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后来他跟靳晴说他想努力想学习,想和她站在同一高度,想有勇气有资本说喜欢。后来他父母表面和谐也维持不下去,终于离了婚,但谁也不想要他,那段时间他很颓废,他说他喜欢的女孩子也放弃他了。靳晴的父母帮忙给他办了转学手续,转到了靳晴学校,让她帮忙照顾一下。靳晴说那个时候的他,真的是连伪装都没了,每天板着脸,浑身都是两个字“颓废”。靳晴终于看不下去,那天靳晴把他叫出去,给了他一巴掌,怒吼道:“你不是喜欢她吗,不是想和她站在同一高度,就你这样?”然后语气缓下来:“变得更好为了喜欢的人,这才是你秦物生。”从那天开始,秦物生真的开始好好学习,成绩一点点进步,每次把成绩单拿给靳晴炫耀:“我是不是离她更近了?”那是少年的他活下去的动力。高一他文科成绩全校第一,但他知道他喜欢的女孩子数理化很优秀,他开始努力钻研理科,终于理科成绩稳居前三。他终于鼓足勇气来到她的校园她的班级……
靳晴看着泣不成声的林鲸起道:“医院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已经这样了,我看了他的手机,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家属一个爱人,家属是我爱人是你。”
林鲸起突然想起了她对秦物生那些疏远那些冷漠,那些说讨厌他的话语,一字一字如刀子般诛着林鲸起的心。她真真切切得体会到那种心痛,那种窒息感。
秦物生被推出来的时候还在昏睡着,不过已经脱离危险了。林鲸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靳晴看到秦物生没事就和林鲸起打招呼先回去了,林鲸起坐在秦物生病床边守着,看着面前她喜欢了好久好久的少年,嘴角不由得弯了起来。然后低下头在秦物生耳边轻轻道:“我们弯弯绕绕了这么久,很庆幸没有错过。”秦物生醒过来时,眼前并不清明,待看清眼前女孩,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想坐起来,发现自己并没有力气。刚想说什么,林鲸起便攥紧他的手说:“傻瓜,我一直喜欢你呀。”一滴泪从秦物生眼里淌下来,薄唇轻启,林鲸起凑到他嘴边,听他轻声说:“终于等到了。”
当所有误会解开,所有雾霾烟消云散,阳光透过云层照向了大地。
秦物生住院期间,林鲸起一直照顾着秦物生,两个人聊了很多。曾经的青春年少被勾画涂鸦而后一笔带过,无论苦难还是辉煌都是为了更好的明天。
夜晚林鲸起带着秦物生来外面散步,两个人并肩站在夜空下,朝着满天繁星许愿。秦物生突然转身看着林鲸起,腼腆而又认真地问:“你愿意和我交往吗?”很俗套的话,却说的林鲸起心里心花乱颤,脸噌地红到耳根,然后抬头对着秦物生的目光认真地一字一字地道:“我愿意。”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两人牵着手往回走,很短的路,林鲸起却感觉像走了一辈子,也想就这样走一辈子。
秦物生出院后,来到班里就站在讲台上向全班大声宣布:“我和林鲸起在一起了。”
“恭喜”“终于在一起了”“久久”“好般配”“铁树终于开花了”此起彼伏围绕着都是祝福声。
同学们起哄着帮秦物生位置搬到了林鲸起后面,林鲸起笑看着忙活着的少年们,风清月朗,心情无限好。
和秦物生在一起的日子,是林鲸起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秦物生对她是事无巨细无微不至。两个人在学校形影不离,遇到难题一起攻克,成绩一直往上升,连老师都称赞。学校禁止早恋,但不禁止秦物生和林鲸起的恋爱。有学生不服,找老师理论,老师说:“反对早恋是怕影响学习,他俩互相督促,成绩不退反涨,只要你能考出他们的成绩,怎么恋爱都行。”堵的那个学生哑口无言。两个人成了学校的学习榜样学习标兵,两人一直稳居年级前二,成绩可以变,名次却岿然不动。
那段日子,只要你见到林鲸起,必定是带笑的。如果你找她聊天,不管聊什么,只要提到秦物生的名字,她一定会笑,眼里似有万千星辉。
当林鲸起刚觉得胃疼的时候并没有当回事,她的胃一直不是很好,但疼的次数多了,她才在意起来,瞒着秦物生偷偷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仿佛晴天霹雳,犹如给她当头一棒。胃癌中期,林鲸起嘴唇发白,身体细微地发抖着,医生建议她联系家属接受化疗,或许会有奇迹发生。
林鲸起第一反应是告诉秦物生,但又害怕告诉秦物生。她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为什么要在她最幸福时当头一盆冷水。她缓了缓,攥着诊断结果书,此刻她无比冷静。秦物生的电话打来时,她已经整理好了所有情绪,来医院她便是瞒着秦物生的,骗他说今天去看外婆。她告诉秦物生,外婆很好,见到她很开心,做了很多好吃的,秦物生嘱咐了几句,挂了电话后,她对着电话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回到家后,她把情况告诉了父母,林鲸起看着这两个头发有些泛白为女儿奋斗了一辈子的人偷偷抹着眼泪,然后转头努力挤出笑安慰女儿一定能治好。林鲸起哭着求父母带她搬走去别的城市治疗,不要告诉任何人,就当维护她最后一丝自尊。两个人哭着答应,随即三个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林鲸起装作很平常的样子去学校,到了学校一眼便被秦物生看穿了。他走到林鲸起面前问道:“怎么了?”林鲸起笑了笑:“秦物生,我父母要我出国留学。我们分开吧。”秦物生笑容僵在脸上:“怎么…这么突然。”然后楞在原地,看着林鲸起一点一点地收拾着东西。秦物生一把抓住林鲸起的手央求道:“不去行吗?就算去了不分手行吗?”林鲸起挣脱开他的手:“对不起。”秦物生突然就哭了,哭着冲林鲸起喊道:“林鲸起,为什么我永远都追不上你?为什么?”林鲸起第一次见秦物生如此狼狈的模样,她好想上前抱着面前哭的不成样子的少年,可她不能。她甚至不敢抬头多看一眼秦物生,便抱着书包出了教室。第二节课,老师宣布林鲸起成绩优异被父母送出国。这是她和老师间的小秘密,也是永远的小秘密。
曾经她以为这种生死离别都是电视剧里的情节,就算是她快死了,她也会先告诉喜欢的人,让他为自己伤心。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才体会那种心情。生死离别太痛了,一想到永远离开他,她就太痛了。她真的没有勇气让秦物生知道真相,没有勇气让秦物生承受这种痛,没有勇气让秦物生送自己离开。
化疗真的很痛苦,难受得她三番五次地想也就这样死去了吧。但一想到少年灿烂的笑,一想到死了就连想象也不能想象,她就告诉自己必须坚持。日子很慢,慢到林鲸起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的继续。日子又很快,快到秦物生已经参加完高考。是老师告诉她的,秦物生被他们两个曾经幻想无数次的那所大学录取了。
治疗不是很顺利,林鲸起头发掉没了,也瘦了很多。可她还是好想好想再见秦物生一面,那个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动力。
老师告诉了她秦物生篮球赛的日子,在最后的日子,她还是放不下,她要见见他。那天她起的很早,她太憔悴了,认真的在镜子前化了很久的妆。戴了顶帽子,穿了漂亮的衣服,在镜子前照了好久。一想到要见他,她那颗疲惫不堪的心像是又活了过来。
球赛上挥洒汗水的男生和记忆中十六岁球场上的秦物生重合,仿佛时间未曾变过,两人还是少年。林鲸起盼望秦物生能认出自己,又希望他一定不要认出自己,不希望他看到如此狼狈的自己,希望秦物生心里住着的永远是那个青春热血,陪他疯狂的林鲸起。直到结束,看着被簇拥着的山狼队队长秦物生也还是没有认出自己。
当天晚上林鲸起病情恶化,林鲸起望着天花板,脑海中就回到了自己十六岁,第一次陪秦物生逃课,第一次陪秦物生吃麻辣烫,第一次陪秦物生去网吧,第一次陪秦物生通宵,第一次为了秦物生忤逆老师,第一次和秦物生去喝酒…最美丽的年纪最疯狂的自己都留给给了最好的秦物生。
林鲸起不知道其实秦物生那天在球场上一眼就认出了她。当初他不要命也要出国找她,老师看不去告诉了他真相,他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她,就像林鲸起关注他一样。秦物生努力的活成她心目中希望的样子,秦物生让老师把他篮球赛的消息告诉林鲸起,他懂得林鲸起的不放心。他没告诉过林鲸起,十六岁的秦物生在球场上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腼腆又奋力为他加油的女孩。后来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他心目中的那个女孩。
秦物生毕业后做了名海洋保护者,守护着大海里的鲸鱼,守护着大海中的万物,守护着他心中的林鲸起。
鲸起万物灭,鲸落万物生。
林鲸起在这个美丽的世界就此陨落,以别样的形式守护着这个世界的秦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