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药

七月，陈芊芊孕吐症状不减反重，从前只是晨起时喉头泛酸要干呕一阵。可现在是早上起床要吐，闻到重味儿的吃食要吐，晚上临睡前还要吐一吐。

是日，韩烁顶着黑眼圈又跑去日晟府找陈沅沅抄写药方，临走前亲自做了吃食命梓锐送去，是排骨山药汤。

陈芊芊难得有胃口，一旁的梓锐给她盛了碗汤，陈芊芊只顾舔舔嘴巴戳戳筷子便去夹碗里炖的稀烂入味的排骨。

入口微甜，咸淡正好，陈芊芊一连吃了三块排骨外加一碗汤，一旁的白芨看她胃口正好，亦端来花垣城主送来的鱼汤上桌。

得，腥味儿够重，直接盖过山药排骨的滋味，陈芊芊皱着眉头仔细闻了闻，梓锐亦在一旁跟着她到动作动了动鼻子，不忘笑脸端起鱼汤道：“少城主，要不咱换个吃，这鱼汤也不错...”

“呕——”陈芊芊抓紧梓锐的衣袖对着他那张笑容灿烂的、端着鱼汤的脸就是一声干呕，有些痛苦的将脸别过去呼吸远处没有鱼腥味儿的新鲜空气，狠命摆了摆手。

还是白芨反应快，先抢过石化在原地的梓锐手中鱼汤，还不忘数落：“你把鱼汤凑那么近干嘛，那么大一盆你要怼三公主嘴里喝？”

“那不是你送来的吗？”梓锐终于回神。

“那是你们城主送来的，我们少君送的排骨汤你们少城主吃的可香了。”

“你们少君的排骨汤能有我们城主的鱼汤金贵吗？”

“诶你...”

“诶你你你，你什么你，快点把鱼汤端下去。”

陈芊芊看两人还端着那碗鱼汤斗的正欢，有些郁闷的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压抑着直涌的恶心劲儿有些脱力的趴在桌上皱巴着一张脸哀嚎：“我！太！难！了！”

这场闹剧最后以韩烁回来踹走了白芨告终，彼时韩烁正一手拿着陈沅沅写的药方​，一手提着中药铺子抓的几位药材，腾不出手教训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好在脚力非凡，硬生生把他俩赶出寝卧。

陈芊芊寝卧大，中间煮茶烧水的地方因韩烁​不放心芊芊一个人呆着，更不放心梓锐白芨作陪，便独自作主将砂罐搬来小炉上熬药。

陈沅沅给陈芊芊开了​山萸肉、补骨脂、阿胶、紫苏梗、菟丝子...

以水泡开，陈芊芊撑着脸看着韩烁万分认真的替他泡药熬制，心中只觉一阵暖流，连这些时日​的阴郁心情都没了大半。

陈芊芊尤其喜欢闻山萸肉的味道，​黄纸舒展，小朵红肉如梅瓣堆砌，入鼻是微微酸涩，携着一丝草木香，分外好闻。

“韩烁，这个是什么呀？”​陈芊芊细白手指捻着黄纸两角凑过脑袋将鼻子仔细嗅嗅，有些好奇。

“山萸肉，最近精神不大好，配着补骨脂熬药养胎固神的。”​韩烁看着陈芊芊凑过小脸去闻中药的模样十分可爱，连语气都带了几分笑意

​“好...好吃吗？”陈芊芊咽了咽口水仰首问他，她胃口不大好 ，从前不喜欢吃苦口的东西，可是最近看见什么都想尝一尝。

韩烁笑着将袖子捋起来，在​锦帕上擦干十指，随意搭在桌上曲指自她挺直鼻骨轻轻刮下，言语是是自己意想不到的温柔：“小馋猫。”

​这贴药煎的有些久，韩烁时刻执着蒲扇时时刻刻看着，又是炎热的夏日，额角已然沁出薄薄一层汗，自己又怕芊芊在一旁热着，只管让她坐的远一些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

“韩烁...都说酸儿辣女，我感觉我这胎会是个儿子也说不准。”​

“那就儿子。”​韩烁捣鼓着砂罐，被烫着微微呼气捏了捏耳朵。

“可母亲一定想着我生个女儿。”​陈芊芊掰了一粒葡萄送入他嘴里莫名其妙的有些苦恼。

“生一个就够了。”​

“不行不行，你这是要绝我花垣的后啊！”​陈芊芊睁大双眼忙忙摆手，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少君可是熟读男德的人，花垣城七出里可是有膝下无女者出这一条的。”

韩烁剑眉终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挑了挑，​想到素来和自己不和的花垣城主，有些头疼，只剩来一碗中药送去。

“快把药喝了吧，我堂堂玄虎少君还能被休弃不成？”​言语却有些失了底气。

...

入口微苦，略略有些酸涩，喝入胃中却生出暖意，陈芊芊还是被这奇怪的味道熏的皱起了脸，好在韩烁时刻注意着那边动作，看见她紧皱的一张脸赶紧将手中蜜饯喂入陈芊芊口中。

待她喝完一整晚安胎药，韩烁收拾好满桌残局​将她安顿歇下，自己又跑去翻开自己的指南，上面正密密麻麻写着药方，是明日要给她准备的膳食。

韩烁提笔将​今日在沅沅处抄写的药方再誊抄上去，皱眉思虑了一会儿，又在末尾加到：这一胎一定要是个女儿。​

“韩烁，你干嘛呢？”​陈芊芊狐疑的坐起来，他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抄东西了？

“马上就来。”​韩烁有些紧张的把指南关上，回应的有些心虚。

呼——韩烁心想，虽然现在他与芊芊恩恩爱爱，可花垣还有个重女轻男的丈母娘。

韩烁摇摇头，面上尽是难色，同陈芊芊抵足而眠时亦有些惶惶。

只是陈芊芊半梦半醒之际还听见他轻声嘟囔：“我觉得...肯定是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