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回屹可汗默延啜之妻,大唐公主李婼,于贞元788年薨,年仅十九。
正文:
“公主,御膳房已将汤药备好。”
婢女的轻声提醒惊扰了内室中正一心作画的李婼,还未完成的画作在作画人愣神间便染上了一滴墨色。
李婼垂下目光,抿了抿唇,良久,方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开口。
“端进来便是,日后不必同我报备。”
“是,奴婢遵命 ”
婢女得了吩咐,手脚麻利地端着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进来。
李婼望着婢女手中的汤药,蹙了蹙眉,沉声开口道。
“太医院可有说这药还需服用多久?”
“回公主,您前几日落水,得了风寒,本来喝三日药便可好全。”
婢女微微一顿。
“但您身子骨比旁人差些,因此还需煎服固本培元的汤药,此汤药需服半月左右。”
李婼听闻,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摆手吩咐道。
“你将汤药放下罢,我稍后在喝,你先退下。”
“是。”
婢女谨慎的将汤药房子桌案上,福身告退了。
李婼扶了扶额头,据她重生已过四五日了,她也谈不上多欣喜,和亲的结局也许并不会改变。
至于安庆绪,她倒也不奢求什么了,和亲的那段时光耗尽了她所有的天真热忱,能顺遂就是她此生之愿。
不经意间瞥见桌案上的汤药,抬手端起便一饮而尽了,苦味在口中弥漫,她也不是那个需要蜜饯的小女孩了。
她就是有些烦闷,这个时间段她已经遇见了安庆绪,并表露了一些爱意,还是及时止损,她不想重蹈覆辙。
“公主,沈孺人邀你明日一聚。”
婢女将请柬递给李婼,她思虑了片刻,才轻声吐出两个字。
“允了。”
翌日清晨。
婢女正在为李婼梳妆打扮。
“不知公主想穿哪件衣裳。”
李婼自是不能在同上辈子那般穿的偏男子装束。
巡视半圈,才敲定了那件月白对襟襦裙,裙摆绣着芙蓉,鲜活美丽。
乘着马车到了一山下小庄,李婼有些奇怪,约她去广平王府便是,为何约在此地。
“公主这边请。”
入了山庄,一清秀女婢为她们引路。
引至内院的厢房前,女婢才微微福身离去。
李婼推开门,只见沈珍珠晕倒在地,门也突然关上。
李婼谨慎的观察着厢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贼人如此光明正大,怕是现在外面的侍卫婢女都已出了事,呼救怕是会触了他的逆鳞。
李婼沉声开口道。
“依我猜,你所要非钱财,费劲心思将我引来,阁下何不现身一谈。”
“我倒是小瞧了你,竟还能临危不乱。”
从暗处缓缓走出一位男子,不过带着面具,想必不敢以真面目视人。
“你引我到此,到底所谓何事。”
“公主,我们不妨做笔交易,听说,你对安庆绪情根深种,只要你帮我对付广平王,我便能让他娶了你。”
李婼闻言,讽刺一笑。
“阁下怕是昏了头,我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对付我的皇兄。”
面具人笑了笑。
“这我当然明白,我们来赌一场游戏,现在这个房间有毒气,等我出去以后,毒气就会开始一点点注入,而我派人通知了安庆绪,当然,他赶来的时间和毒气释放的速度只够他救一个人。”
“那么,你觉得他会救谁,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公主殿下,哪怕我通知广平王,你也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所以,死和答应我,你选一条路。”
李婼冷声开口道。
“我宁愿选死。”
“那好吧,公主殿下,祝你早日超生。”
面具人佯装可惜的耸了耸肩,瞬息间点了李婼的穴位,笑着推门离开了。
如他所说,房间内开始注入一种气体,李婼静静地等待死亡,面具人说的没错,她永远都是第一个被人放弃的。
对于安庆绪是,对于皇兄更是。
她失神地盯着沈珍珠腰间的玉佩,她当初求了安庆绪好久,他也不肯给她,原来竟是送了沈孺人。
李婼的意识越来越恍惚,朦朦胧胧间似乎有人进来了,抱起了身边的沈珍珠,路过她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选择了沈珍珠。
那就这样吧,李婼的眼角滑落一滴泪,这是她昏迷前想的一切。
从来便如此,对么?
等她再次睁开眼,第一个念头竟是她为什么没死掉。
她缓缓坐起身,走到桌前喝了一杯水,才开始打量起周身的一切。
这里她似乎没有来过。
李婼正拧着眉思考,忽然有人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安庆绪。
李婼突然有些心痛,痛的冷汗直冒,她竟惧一人到此地步了。
安庆绪见她面色苍白,温声开口道。
“珍珠已经瞧过大夫了,我领着大夫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李婼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根本发不出声。
她捂着嗓子,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竟然哑了。
安庆绪身后的大夫看她的动作,也明白了十之八九,便上前为其诊脉,但却是一脸凝重。
“如何,大夫?”
安庆绪问道。
只见大夫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这位姑娘比方才那位不知严重了多少,嗓子已是被毒气弄废了,何况她身子骨还比常人弱,日后怕是活不过二十啊。”
李婼平静地听完大夫的话,不哭也不闹。
上辈子她死在了十九岁,这辈子也没办法活的长久,嗓子还废了,一世比一世活的悲哀。
大夫又说。
“望姑娘按我出的药方每日服药,活过二十也有大半希望,只是再长的年岁,恕我无能为力。”
李婼一动也不动,垂着眸光,恍如一座雕塑。
安庆绪听见这些话愣了愣,随即暴怒地将大夫赶了出去。
他宛如疯魔一般神神叨叨。
“什么叫活不过二十岁,这个庸医,你等我找更好的大夫来,他一定可以治好你,对,一定可以。”
“李婼,你一定要等我。”
他忽然抓住李婼的肩膀,双目赤红的告诉李婼,李婼只得点了点头,但她知道,无力回天。
她突然有些想笑,害她如此的不正是他安庆绪,如今一副在意的模样又是做给谁看,她已经厌倦了一切,早点死掉最好了。
李婼看着安庆绪慌张的背影,只觉真是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