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了?他没有这样好好地睡一场。
身上是干燥温暖的,不似竹林里那般,虽凉爽清幽,有时也不免过于寂寥阴寒。
身下一股源源不绝的暖意传来。似有似无的兰花香气沁入心脾,梦竟愈发香甜起来。恍惚间,他仿佛置身于一片光怪陆离,所及之处别无他物,唯有一团白云。他拥云入怀,好不惬意,好似随时可以乘云而去。
那“云朵”轻轻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其他动静。陶醉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手臂,甚至长腿一伸,以一种更加亲密的姿势将那团云朵完整地拥在自己怀中。他好梦正酣,全然不觉有何异样。说来也怪,他竟然第一次放下了作为一个“竹妖”的觉悟,竟在这方温暖闲适下放松了所有戒备。他好看的眉头舒展开来,呼吸平稳而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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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秋啊,你无大碍吧?怎么满脸通红的?”钟云山纳闷道。
钟素秋此刻只觉得面上温度越来越高,强自镇定地道:“没……没有啊爹。我好像有点受凉,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腰侧,陶醉炙热的呼吸喷薄而出,他修长的右手正扶在她的腰际。因为受伤,他有点发热,那充满热力的男子大手虽隔着层层衣物,她敏感的肌肤也因为如此亲密的接触而泛红起来。
“明日我请张大夫来给你看看,你这样,爹不放心呀“。
“没事的爹”,素秋急忙道,“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既然如此,爹不妨碍你休息了。巧燕,好好照顾小姐”。钟云山转头吩咐侍女巧燕。
“是,巧燕知道了”。
“那好,我走啦,你早点就寝吧”说罢,钟云山提步离开。
“巧燕,帮我送爹爹”素秋赶忙道。
巧燕忙不迭地跟着钟云山,开门,关门,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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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素秋看爹爹走得远了,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轻轻地掀开了身上的锦被,却见陶醉正兀自抱着自己睡得酣畅。到底是女儿家,纵然心里是十分欢喜的,此刻也是羞得垂下了眼。
“陶公子醒醒……陶公子”,巧燕眼看着这个平日里潇洒俊逸,沉稳到淡漠的陶醉陶公子此刻竟大喇喇地趴在她家小姐身上,而她家小姐已是双颊绯红,娇羞无匹。她素来是知道自家小姐对陶公子的一片心意的,因此虽知此举有违男女之防,却也不免为小姐开心,所以只是轻笑着推了推陶醉的手臂。
这点点力气自是没什么用处,陶醉并没有醒来,只是终于放开了右手,翻身仰面朝上,口中甚至喃喃一声,看起来甚是舍不得放开怀中的软玉温香。
“小姐,我们俩刚刚紧张得要死,他可却是睡得轻松自在,嘻嘻”,巧燕打趣道。
“你还笑,快帮我脱身呢”素秋嗔道。
“知道啦,知道啦!”,巧燕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陶公子醒醒……陶公子快别睡啦,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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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醉正悠悠然梦中好不惬意,突然闻得有一女子声音唤他名姓。怀中的云朵飘然远去。他终于从黑甜的梦境跌落,朦胧间转醒。
昏黄的烛光摇曳,温柔的光线下,陶醉睁开双眼:一枚精巧的小下巴,线条温润完美,仿佛上好的白玉;往上是嫣红的嘴唇,如樱桃般诱人采撷;一管秀气的鼻子,一双脉脉含情的妙目正关心地看着自己。陶醉一时反应不过来,堪堪是四目相接,心中竟突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感觉,如雾般朦胧亦无法琢磨,如电般迅捷却无迹可寻。这种感觉甚至在他看花姑子时也从未有过。
他只记得自己终于承受不住伤势而昏倒在街角,醒来却是身处一名女子的香闺。这个如天仙般的女子,不正是……钟姑娘,等等,钟姑娘!
陶醉终于彻底醒了,他翻身欲起,却扯到了伤处,体力本就不支,终于还是压在了素秋身上。陶醉更是着急,恐唐突了这个一直温柔娴静的钟家小姐。
钟素秋根本没心思思考男女有别,眼见陶醉因为着急伤到了自己,心中更是怜惜万分,将陶醉扶住,道:“陶公子你没事吧!”
“钟,钟姑娘,在下冒犯了姑娘,真是该死!”陶醉懊恼道。
“陶公子不必自责,刚刚是我爹来过了,未免引起麻烦,才出此下策,还望公子见谅”,素秋稳住身形道。
“钟姑娘,感谢你如此待我,在下实在受之有愧啊”。陶醉眼见自己只着单衣,却霸占了钟素秋的绣床,刚刚那团“白云”想必就是素秋了!自己岂不是轻薄了钟姑娘?想来更是无法自处。
钟素秋看陶醉无比自责的样子,急忙道,“公子实在无需多虑,素秋感念公子之前多次挺身搭救,此番救助,也算是报答公子的恩情,陶公子你只管放心住下”。似是怕他拒绝自己,素秋急忙对巧燕道:“巧燕,我们走吧,不要打扰陶公子养伤了,我今天睡你的房”。说罢便起身下床。
“哦,哦,是是是”,巧燕赶忙应道。
陶醉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目光竟一直追随着素秋的背影,直到她纤巧的身躯转过房门。陶醉回过神来,却终究还是体力不支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