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过多少年,回忆起那天的一切,都会从老大爷磕散了的灰白色烟灰开始。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微细粉末,瞬间就被吞没的无影无踪... ...
肖伟盛是在那条河对面的监狱里死的,那年肖战只有8岁。那个时候过河还要坐摆渡船,在船上摇啊摇,听着船桨划过水面的哗哗声,肖战抬头眯着眼睛直视太阳,像是要把自己的眼泪烤干。
不幸有时候和约架很像,不是约了就打,也不是不约就打不成。急性阑尾炎也能带走他最后的亲人,那个罪不至死的人,狠狠地打过骂过自己,但是喝醉酒了会念着自己母亲的名字哭出声的男人。
村委会的王主任去学校找到他,在教室外的走廊磕磕巴巴的说出噩耗的时候,肖战觉得头顶最后一片天空都被撕烂了。
但是他没哭,从小就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哭的再可怜,讨厌你的人还是打你,爱你的人还是回不来,不是吗。
所以,邻里乡亲在肖伟盛下葬的时候,没几个安慰他的,反而有很多人说他冷血。长得挺文静善良的样子,竟然是个冷心冷肺的小子。
但肖战想,他要哭给谁看呢?
有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女人,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曲着膝摸摸他冰凉的小手,说:“孩子别怕。”这是王主任的妹妹,嫁给了镇上中学的老师,正巧周末回来有事。
她能过来是因为小时候和肖战的妈妈玩得好,两家是几十年的老邻居,肖战出生的时候,她还特意去医院给了红包。
不过后来疏远了,主要是因为肖战爸爸酗酒又赌博,古话说近穷不近赌,这样的人家走得近了容易被拖累。
肖战很多年没见过这个阿姨,但还是有些印象的,他点了点头,突然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旁边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这才觉得顺气一样,露出同情的目光,议论起他多么可怜,以后该怎么办。
这样的地方没有孤儿院,大部分这样的孩子都是寄样在亲戚家里,父母留下的那点可怜的资产也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亲戚的补偿。
肖战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了,但是他家那个房子位置还不错,靠近运河入口又在街边上,有几个大船的人想租了用。
王主任没给他家那些穷亲戚机会,早一步就商议好了,肖战以后寄样在他家里。大小也是个当官的,没人敢有异议。这么大的孩子也没什么主意,所以这事就定下来了。
出了头七肖战才搬进王家,那天天气还是挺好的,他把家里那些有念想的小玩意和能穿的衣服都收拾了,就跟着王主任过来了。
因为小姑子交代过,王主任的媳妇倒也挺热情,毕竟他家最有出息的就是小姑子的老公,以后孩子上学还指望这人家。
肖战很久没吃的这么饱了,他不怕别人笑话,他知道自己能吃饱的时候就要吃饱。
“这孩子,多招人疼啊,长得也好。”说着,她又盛了半碗西红柿蛋汤递过来。
“谢谢阿姨。”肖战咽了咽嘴里的米饭,端起汤喝得干干净净。
王主任笑眯眯的看着,也就是多个人吃饭的事,义务教育也没几个钱,这孩子说不定上到初中就下来干活了,再盘算着肖战家房子一年的租金,心里觉得挺美。
他把自己家的小子从媳妇怀里抱过来,指着肖战说:“博儿,来,叫哥哥!”
怀里的小孩手舞足蹈的挣扎,好不容易从咯吱窝下面窜到地上,吐着舌头“略”了一声,就拽着屁股跑院子里去了。
肖战也吃好了,就离了桌跟出去,他特别懂事,知道自己寄人篱下得帮大人多做事,例如帮忙带带孩子。
“别跟着我了,要不我让它咬你!”小孩子奶气还没脱,脾气倒不小,那小胖手指着一只大公鸡,好像他真能使唤似的。
肖战回头瞥了眼,王主任和他媳妇正套着耳朵说话,没注意这边,他走得近一点,点了点小孩的脸蛋说:“行啊,你让它咬呗。”
王一博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了,他自己确实被大公鸡咬过,啄得手背生疼,但是......他有些犯难的嘟着嘴。
忽然,他拉过肖战的胳膊,在他手腕上用力咬了一口,气呼呼跑出院子,一溜烟跟着几个小孩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