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方远极一双锃亮的马靴踩过青石砖，啪嗒啪嗒地响声威严莫名。商女们弓着腰，一直等到方远极跨进门槛，这才抬起头，朝他望了过去。清吟别院已经坐满了各路达官显贵，商女们身着雅致的盛装列队迎接着宾客。舞台上，四名商女们手抱琵琶，纤白十指在琴弦上灵巧拔动，漫妙的曲子在指尖下跃动流淌，让听者无不醉入这美妙的音律之中。方远极走进来，阴鸷的眼神从前面那些锦衣客们的身上扫过，缓步走过人群，在第二排首座上落座。

章三爷商女奉上茶，他刚揭开茶碗盖，章三爷的声音从后座传来：“方司令，又见面了。”

方远极方远极扭过头，淡淡地瞥了一眼章三爷：“是章三爷啊，真巧，上次您走的早，招呼可都没打一声。”

章三爷章三爷挪了挪椅子，靠近方远极谄媚的笑了一下，“方司令海涵，那日确实有事。”

方远极冷哼一声，抬头看向舞台上。

万年龙套就在这时，听见场外商女的高唱道：栾督军到！

场内一片哗然，宾客起身看向门口，更有人热络地上前相应。方远极飞快地放下茶杯，诧异地望向门口。没一会儿，栾督军果然在人群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身后两队武装士兵列队来到大厅后方，贴墙站好。

章三爷章三爷立刻身后凑了过来，小声说道：“今晚这盛事连栾督军都闻香而至了，不愧是天下花魁！”

方远极方远极推开章三爷，一路快步到了栾督军面前，微弯着腰，低声说道：“督军竟也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戏了，我立刻叫人清场？”

万年龙套栾督军摆了摆手，眼睛直往舞台上看：“看戏嘛，就是人多才热闹。都坐，大家都坐。”

方远极会意点了点头，在前面引路，带着栾督军往第一排走去。

万年龙套栾督军揭下帽子，乐呵呵地说道：“这清吟别馆邀入幕之宾一事，我之前就有所耳闻，天下花魁藏于幕后不以真容示人可谓是吊足了我们这些男人的胃口。我倒是很好奇了，这入幕之宾怎么选。”

章三爷方远极刚要回话，章三抢上前一步，抱着拳笑眯眯地说道：“栾督军只需在花魁亮相后上台抢标，那督军必定就是入幕之宾了。”

万年龙套栾督军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倒是没什么兴趣，这位是……”

章三爷章三爷一揖到底，谄媚道：“京城闲散小商人，章羽，打扰督军了。”

万年龙套栾督军抚了抚额头，打量他一番，笑道：“‘落笔经商’章三爷，有所耳闻，可不是什么小商人哟！”

章三爷章三爷又抱拳，诚惶诚恐地回道：“不胜惶恐，鄙人能有些经营也全仰仗督军对咱们京城的统领有方！”

方远极站在一边，已是一脸厌恶的模样，横了一眼章三爷，转身拉开第一排的椅子，请栾督军落座。

万年龙套“坐，都坐。”栾督军朝众人挥了挥手，笑着坐下去。

章三爷看了一眼方远极，拱着拳，请方远极先选座。方远极瞥了他一眼，冷着脸在栾督军的右侧坐下。章三爷这才微弓着腰，堆着满脸的笑，坐到了栾督军的左边。众人也纷纷落座，兴致勃勃地看向戏台上。大幕将启。戏台后方，商女们急匆匆地给华民初最后整理戏装。

华民初华民初理平领子袖子，俊眉抬起，看向放在墙边的道具，“道具都确认过了吗？”

尹萧寒尹萧涵拎着裙摆快步跑过去，手指在木剑、酒樽、地图一应道具上轻轻点过，轻快地说道：“都好了，放心吧学长，有我呢。”

华民初华民初走过去，拿起小羊皮制成的道具地图掂了掂，看着戏台前方垂着的红色大幕，朗声道：“准备开始！”

一众商女从未演过这样的文明戏，未免有紧张，围在华民初身边，等着看他怎么入场。华民初把小羊皮地图放下，拎起道具剑，大步走向戏台。

万年龙套灯光逐渐暗下，台上幕布升起，报幕的商女走到台中间，向台下人行了个礼，脆声道：“话剧《荆轲刺秦》开演。”

台下响起了一阵小声议论——在金绣娘这地盘上，居然演的是话剧！入口处又走来了两人，这是钟瑶和恒叔。商女带着二人在前排坐下，让人奉上香茶。座次有讲究，花钱多地位高的才能坐在前面。钟家也是京中的大户。钟瑶捧起茶，抬眸时，与台上的华民初眼神对了个正着。她静静地看了华民初一眼，长睫缓缓垂下，依然不动声色。华民初扮演的是荆轲，他持剑站在台口，看到身穿一身淡蓝色西式小洋裙的钟瑶时心跳骤然加快，眼睛也是一亮。

万年龙套“小华先生！”红袖见他站着不动，赶紧拍了拍他。

华民初回过神，重新摆了个更足的架势，迈开步子走到台中，缓缓转向钟瑶方向，站定亮相。

钟瑶在一片掌声中再度抬头，看着华民初的眼神有些惆怅。

在灯光的映衬下，华民初愈发地显得器宇轩昂！英挺的身姿牢牢地占据了她的双眼。

万年龙套“钟小姐，想不到你也会来。”坐在钟瑶身边的是胡教授，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钟瑶，笑呵呵地说道。

钟瑶钟瑶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说道：“特地来看看文明戏，到底有何魅力。”

万年龙套胡教授的视线回到戏台上，夸赞道：“这位演荆轲的小公子英俊挺拔，倒是不错。不知金绣娘是从哪里找了这么一位小公子。”

钟瑶笑容浅了浅，头往另一边偏了偏，目不转睛地看向戏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