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到了腊月二十八,弘历去了皇后宫里用腊八粥,婉瑗叫顺心带了一碗腊八粥,就打算去阿哥所看看永璜。
这个孩子也是可怜,哲妃未等弘历继位就先一步去了,留下了这么一个孩子孤孤单单的,他又是先于皇后所生的长子,难免碍眼。可若是真的要算起来,他一个孩子没有了生母,又有皇后所出的嫡子二阿哥在旁比着,只怕是任人欺凌。
从前在潜邸的时候,婉瑗就常常照拂哲妃母子,只是入宫之后,阿哥们都养在阿哥所里,一应事务都是皇后这个嫡母在管理,婉瑗也不好越俎代庖。她若是去的次数多了,只怕要叫人疑心她要收养大阿哥来和皇后打擂台。
更何况,皇后并不十分贤惠,若是叫她以为婉瑗是觉得她苛待了大阿哥,反倒愈发不好。得罪了嫡母,永璜将来的日子只会更难过,天高皇帝远,她毕竟不是大阿哥的额娘,做不到处处尽心。
外头刚下过雪,婉瑗一路走得小心,到了阿哥所的时候,永璜正在院子里玩雪,身边也没个下人跟着,孤孤单单,看着怪可怜的。
婉瑗唤了他一声,他偏头看见她,很是高兴地跑过来,一下子扑进了婉瑗怀里:“翊娘娘,你是来看我的吗?”
“我自然是看你的。”伸手摸了摸永璜的脸,发现都是凉的,婉瑗又查看了一番他的衣裳,这才发现他不仅穿的少,身上的衣裳瞧着也不是很干净。倏然皱起眉,打量着四周并没有服侍的宫人,婉瑗牵着永璜的手进了屋子里,一看才知道,屋里连炭火都没有生。
“这是怎么回事,服侍大阿哥的人呢?”婉瑗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是底下人偷奸耍滑,见永璜没有生母照顾,就欺负他。
直到顺心去寻,永璜的乳母和服侍的宫人们才急急忙忙地聚集在了屋子里,全都跪在下面给婉瑗见礼:“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本宫倒也想安,只是有你们这样偷奸耍滑的奴才在,却是怎么也安不了。”手肘撑在桌子上,见永璜神色不安,婉瑗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也不欲在孩子面前管教刁奴,便叫了顺心带永璜去换身衣裳,“顺心,你去给大阿哥更衣,穿得暖些。方才在外头玩雪,怕是冻着了。”
永璜揪着婉瑗的衣袖,害怕地贴近她:“翊娘娘……”
“永璜乖,先去换身衣裳,若是感了风寒,那就不好了。”婉瑗轻声哄他,“你放心,翊娘娘就在这里等你,哪也不去。”她指了指桌上的食盒,“翊娘娘还给你带了腊八粥呢,等你回来就可以吃啦。”
见永璜不依不舍地去了,婉瑗才沉下脸色:“内务府每月都送了份例来,你们却连屋里的火都不给大阿哥生,怎么,还要本宫请你们不成?”
她发了脾气,才有奴才上来点了炭火,屋内也渐渐暖和起来。
“都还未到用午膳的时候,大阿哥的衣袖上却有油腥,可见是昨日弄脏了衣裳也不曾替大阿哥更换。今日本宫见他在外玩雪,身边也没个人跟着,你们这些刁奴偷奸耍滑惯了,皇后给大阿哥安排了这么多奴才,却还是照顾不好主子,可见你们无能!”婉瑗狠狠一拍桌子,疾言厉色道,“奴大欺主,你们这样的,就该统统拉出去杖毙!”
翊贵妃在宫中地位尊崇,无论是太后还是皇上都十分疼爱,奴才敢欺负大阿哥却不敢欺负了她去,乳母在前头分辩道:“回娘娘的话,大阿哥贪玩,总是弄脏衣裳,奴才们也无力阻止啊。”
“无能就是无能,却还敢编排主子,可见背后还指不定是如何欺辱大阿哥的。”婉瑗冷着脸道,“你自己给自己掌嘴,本宫不喊停,就不许停。”
她也是从前在潜邸管家的人物,多年来积威甚重,乳母不敢再辩解,只得自己抬手自打巴掌,两三下下去,脸颊已经红了一大片。
待永璜进来时,那乳母的嘴角都已经淌了血。见往日里在自己面前总是盛气凌人的奴才如今变成了这样,永璜心里又快意又不安,他跑过去靠在婉瑗身边,神色依恋,故意问道:“翊娘娘,乳母犯了什么错?”皇宫里的孩子都早熟,他知道自己没了亲生的额娘,也指望不上皇后嫡母,后宫之中能依靠的,唯有眼前这位颇为照顾他的翊贵妃。
“好了,停下吧。”不想叫孩子看见血腥的场景,婉瑗示意顺心将乳母带下去,她自己摸了摸永璜的额头,又瞧见了他身上明显短了一截的衣袖,心下叹气。顺心素来做事妥帖,不会让阿哥穿着这样不合身的衣裳出来,除非她是没得选了。
可见奴才欺主,已是做的实在过分。仗着大阿哥没有生母照料,又见他年纪小,竟然如此慢待他,着实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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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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