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瑗自认是不怎么会哄人的,且与海常在从前素无深交,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可以叫海常在安定下来,但无论如何,既然人是住在了她永和宫里,她这个一宫主位便不能袖手旁观。
婉瑗轻轻叹了口气,示意众人噤声,才在床沿上坐下:“没事了,海常在,都过去了。本宫在这里呢,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海常在睁大了惶恐的双眼,像是一只刚刚逃脱了死亡与袭击的小小的幼兽,无助地裹着被子,想要把自己缩进看不见的角落里,哀声道:“娘娘!娘娘你救救我!他们,他们打我的脚,还要搜我的身!娘娘!娘娘你救救我!”
见海常在情绪激动,一时不能安静,婉瑗只能更加低声地哄道:“海兰,没事了海兰。这里是永和宫,有本宫在,你不会有事的。”
许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这么轻柔地呼唤,海常在终于忍不住伏倒在婉瑗的她怀里,大声哭了出来。
她的哭声是那样无助,含了无穷无尽的委屈和畏惧,一点一点地往外倾吐着。
婉瑗抱着她,只觉得慧妃此次做的实在过于极端,又忍不住担忧起海常在来。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如今得罪了慧妃,哪怕是日后住在了永和宫,也难保不会再遇上什么波折。
任由海常在发泄了一会儿,天色愈发明亮,婉瑗一边摸了摸海常在的长发,一边吩咐春熙堂内的宫人:“顺心,你拿着我的腰牌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看看海常在;叶心,你去一趟延禧宫,请娴妃来看看你家小主,她素来与你家小主亲近,有她陪着,你家小主也可宽心些;陌尘,你去打盆水来给海常在擦擦脸。至于其他人,都退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待春熙堂内的宫人散去,海常在埋首在她怀里,渐渐平复了情绪,感激道:“若没有娘娘,我……我必然……”
“好了好了,那些不好的事情,便不再想了。你心神不宁,最是伤身,待太医来了,让他给你好生调理一番,莫伤了心脾。”婉瑗替她绾一绾松散的鬓发,语气温沉沉的,却叫人不住的安心。
海兰紧紧地攥着婉瑗的手腕,流着眼泪道:“慧妃气性大,宫里人人都避着她走,若非娘娘心慈,肯施以援手,嫔妾必然会死在昨夜。”
“好好的,可莫要再说这些晦气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也总得自己把日子过好了。”婉瑗怜惜道,“也是你与娴妃交好,她听说了你出事,特意派人来请我前去救你,你若要谢,该谢娴妃。”
“娴妃姐姐待我好,我记得,可娘娘对我也有恩。慧妃跋扈,娴妃姐姐不便出面,若非娘娘肯出手救我,而非见我只是一小小常在而置之不理,嫔妾安有命在?这样的恩情,嫔妾实在不敢忘记。”海常在无宠,又身份低微,宫里许多人只当没她这个人,自然不愿意为她得罪慧妃,若非婉瑗心善,她绝对活不到今日。即便不死在慧妃手里,也会因受辱而自尽。
海常在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婉瑗对她的恩情实在太大,来日哪怕是要拼上性命,她也是要报答的。
门外传来宫人的通禀声,说是娴妃来了,婉瑗也想留些时刻给她们好姐妹说说话,便伸手扶了海常在躺下,又替她掖好了被角:“娴妃来看你了,你们姐妹说说话,日后你便安心住在永和宫里,若是缺了什么东西,只管叫人来告诉我。”
海常在乖顺地点点头,看着婉瑗起身离去。待到了门口,娴妃向她行礼,又致谢道:“臣妾为了海常在来求贵妃,叫娘娘对上了慧妃,都是臣妾的过错。只是娘娘心善,臣妾在此谢过娘娘救了海常在。”
“海常在的性命最为重要。本宫身为贵妃,见底下的妃嫔有难,既然能帮,那自然要帮。”婉瑗又不是什么狠毒的人,哪里能眼睁睁看着慧妃逼死海常在还无动于衷呢?她道,“海常在昨夜遭了罪,娴妃你与她姐妹情深,便好好宽慰宽慰她吧。太医许是很快就要来了,你多陪陪她,也叫太医好生照料。本宫便先回去了。”
娴妃又是恭敬一礼,缓声道:“娘娘慢走。”婉瑗自然不是挟恩图报之人,但正如海兰所言,这样的恩情实在太大,她们不能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