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今早薄云未散，天气不算明朗。我裹紧身上的风衣，迎着尖锐而凛冽的秋风，走进米花町住宅区的风口。
按响门铃，一位发福却看起来身体硬朗康健的老人开门迎接：“您一定是矢野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让您亲自过来。”
“阿笠博士早安！没关系的，我正好顺路。”
“您预定的口红电击棒已经制作完成了。听您在电话里说，您先前在我这里购买的耳环型手机出现了一些问题……可以让我看看吗？”
“我想应该是内部电路接触的问题。”我微笑着将微型手机交给博士，“给您添麻烦了。”
“您太客气了。”阿笠博士接过手机：“请您坐在那边的沙发上稍等，我去地下室维修一下。”
我点头致意，待博士走下楼梯，便将目光直直地投向那位正坐在沙发上安静地观看着全程的小女孩。
“还是像往常那样开门见山吧。”我坐在她的对面，俯下身：“早安，志保。”
她的神情中并没有透出惊讶，似乎笃定我终有一天会将她找到：“早安。Guinness。”
“别那么生分——叫我矢野就好了。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小姑娘没理会我，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算了。先请你解释一下隔壁那位正藏在二楼窗帘后面朝这里观望的帅哥吧。”我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背上，翘起腿。
“冲矢昴，一个伪装成东都大学工科研究生的神秘人士。我怀疑他是组织的人。”
“说点我不知道的——比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工藤家里。”
“……工藤让他住进去的。在木马庄事件之后。”
“理由？”
“他也喜欢福尔摩斯。”
“这就是悖论所在——工藤不可能引狼入室，更不可能冒着暴露自己身份的风险假意顺从组织成员的计划。”
“所以你认为冲矢没什么问题？”
“难说。他应当从属于某个组织。”我顿了顿：“据我调查，东都大学校内有很多认识他的师生，他的签到和考核情况也看不出任何破绽。但很显然，他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来照顾学业。”
“你的意思是说，他的学历被人伪造地天衣无缝？”
我点了点头。毕竟，MI6的同僚也以同样的方式帮我骗过高明哥哥。
想到先前在米花百货和冲矢的初遇，他貌似在追查赤井？
“不过，既然工藤对他毫无防范，我们不妨暂且放下对他忌惮。”我感受到志保逐渐绷紧的神经，宽慰地说。
“不提他了。”志保轻轻叹气：“你今天找我来，是为了我曾交给你的资料吧。”
“有宗宗男。”我直入主题，“还记得他是怎么死的么？”
“APTX。”
“不是枪战？”
“他的尸检报告上是我的亲笔签名。”
“懂了。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Rum的手下，那张传说中的王牌。据说有宗的死就是这个人交给Rum的投名状。”
“有代号吗？”
“恐怕只有Rum知道。”
难道线索断了？我不甘心地追问：“能不能请你描述一下他的死状？”
“死前没有经历什么剧烈的反抗，有些类似投毒或是熟人作案。”志保眉头微皱，努力地回忆，“其实我更倾向于后者，因为他在死后遭到了凶手的猛烈殴打。”
“是复仇？”
“等一下！”志保想起了什么：“Champagne研究的那个野人，其死状和有宗的极其相像。”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优奈是因为……”
“——没错。她很可能是因为触及了Rum王牌的秘密而被杀害的。”
一瞬间，愤怒的泪水涌上我的眼眶。追寻多时的幕后凶手终于找到了……那铭刻在我额头上的血仇……
“叮咚——”门铃响了。我和志保正要起身，冲矢的身影就先从门后闪入我们的视野：“失礼，我看到门没锁就直接进来了。”
“冲矢先生也来了！”阿笠博士从楼梯间中慢吞吞地走上来：“今天也是来分享土豆汤的吗？”
“嗯，一忍不住就又做多了。”冲矢摆出了他那标志性的眯眯笑眼，将手中端着的小锅放到吧台上，掀开锅盖。瞬间，牛肉炖土豆的香气在屋中弥漫。
志保见到冲矢的突然造访，有些不知所措。“你先回屋里去，我来应对。”我边小声安抚志保，边站起身，挡在她和冲矢中间。
“这位小姐，莫不是上一次在米花百货……”冲矢看向我。
“矢野，幸会。”我伸出右手。
“不好意思，我想我今天有些感冒。”说着，冲矢将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嘴前轻咳两声。
“原来如此，怪不得冲矢先生今天也穿着高领毛衣呢。”我不动声色地说出了冲矢身上最大的疑点——在所有偷拍的照片中，冲矢总是360度将脖子捂得严严实实。
眼看冲矢和阿笠博士之间的关系貌似很熟，我不妨大胆赌一把。我转头向博士问道：“博士先生，我还听我的女性朋友说您发明的项圈型变声器对防范骚扰很有作用，请问我今天能向您预定一台吗？”
“啊……那个……抱歉，现在已经下架了。”阿笠博士一边作出有些心虚的回答，一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身边的冲矢。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冲矢如果掩饰自己的原声，只能说明他在这场以组织为中心的大事件中出现过，只是为了某个原因不得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他不愿与我握手，说明他知道我们曾经握过手，我很有可能通过触觉感知认出他究竟是谁。
想想那天在米花百货，他故意撞倒即将冲出商场去追假赤井的FBI……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这就是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我抬头盯着冲矢的眯眯眼，会心一笑：“我左手小臂上的旧伤恐怕要复发了。”
走出大门，我立刻从怀中掏出对讲机：“我需要米花中心医院事件的全部资料。”
“靠边停一下车。”我吩咐着Bronx：“Boss突然派了任务，我需要立刻去办。”
“我送你过去吧，姐。”
“机密任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冲他抱歉地笑笑。
“那好。注意安全。”Bronx在我解开安全带并将围巾重新缠绕在脖子上时，下车替我开了车门。
第一个地点是邮局。确认过自己出现在了监控摄像头的画面中后，我走向柜台内的业务员：“我是预约取信的矢野。”
“是Leopold Reno先生的存信？”
“没错。”
我接过业务员递来的一沓厚厚的信件，迅速将其塞进手提包中，转身离开。
间隔四个小时左右，我出现在当年Leo和鱼屋警官碰头的街道。夜幕降临，黑暗从我看不到的角落袭来，在不知不觉中笼罩住了整个东京的天空。
我处在这愈演愈烈的黑暗之中，翻开手提包——一枚微型定位器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重新将拉锁拉上，继续向夜晚的中心走去。
鱼，上钩了。
自己的事刚刚告一段落，Sherry那边又出了状况。
我并不清楚这之中出现过多少阴差阳错的意外，但志保——18岁的宫野志保，竟赫然出现在一条被大量观看和转发的视频中。
她明显被卷入了一场恶性案件，熊熊烈火在她的背后燃烧。在网络纷纷称赞她解救幼童的勇气时，我一眼就注意到了那枚戒指。
铃木特快列车……我查阅着资料。看来是园子邀请孩子们去的——这么说，工藤和博士也会在场。
看来，那趟列车上的一大场混战闹剧，从此刻就已注定要上演：组织会派人上车追杀Sherry，那个叫冲矢昴的研究生和他身后的团队将与之对抗……
正在我思考要不要派人登上列车之时，MI6的同事向我传来了简讯：“Bourbon潜入毛利侦探事务所。”
“和Sherry聊过了？很好。”玛丽端起精致的茶杯，抿了一口英式下午茶，“你看看桌上这一摞照片。”
我拆开信封，一张张端详起来。内容都是一位戴眼镜的、表情严肃的男士坐在波罗咖啡店的角落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根据照片右下角的日期，他每隔两周的周六下班时间都会出现。
呵……特意选择人流量多、人声嘈杂且我必须到组织本部处理事务的时刻么……没猜错的话，照片上的这个人，就是安室在警界的线人。
“下一步打算怎么做？”玛丽优雅地放下茶杯。虽是疑问句，但不难从中听出她对我充满信心。
我自信一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