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梦芊皱起了眉头,这周府巡夜的下人也太多了点吧。
自己得找些由头削减一下人手才行,不然日后自己想在夜晚去听谁的墙角那可不是太不方便了吗。
等那两个下人经过后,她知道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来,这才连忙站起来,将忍冬屋子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稍微宽一些的缝,让迷香能够散得快一些,以免第二天给人看出端倪。
又是躲过了好几茬巡夜的下人,她顺利来到了花园中。
由于没有带工具,她只得随意地用手刨了个小坑,将烧剩下的迷香埋了进去,这东西可千万不能给人发现了。
做完了这一切,她便坐在了花园里,望着天上的月亮,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才那种用枕头捂死忍冬的感觉还在,现在回想一下还叫人心有余悸。
这时来了两个巡夜的小丫头,易梦芊整了整衣衫和乱了的鬓角,主动迎了上去。
没想到大半夜居然能在花园里看见少夫人,那两个小丫头吓了一大跳。
她们是周府最微末的丫头,平日里根本没机会往主子跟前凑,此刻见到少夫人也是又惊又喜。
“见过少夫人。” 两个小丫头一起行礼道。
易梦芊和颜悦色地挥了挥手,“起来吧,我大晚上睡不着,过来走一走,这就准备回去了。”
两个小丫头互相瞧了一眼,其中一个比较机灵的就道:“奴婢们送少夫人回房吧。”
“也好。” 易梦芊说着,从花坛边恍若无事般地站了起来,领头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两个小丫头很高兴地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说不定过了今晚,她俩就能在少夫人面前混个眼熟呢!
一直送到卧房门口,易梦芊才打发那两个喜形于色的小丫头回去值夜,本想进屋直接换衣服睡觉的,没想到却见到周岚正穿着小衣坐在床边。
那一刻,易梦芊的心简直差点停止跳动。
她赶紧抓紧了门框,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
此刻她头脑一片混乱,周岚不是最近差事繁忙都睡书房的吗,怎么偏偏今夜就回来了?
“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周岚问道。
易梦芊分辨不出他的语气到底是正常的询问,还是不怀好意的质问?
“我…睡不着,去花园走了走。” 易梦芊有气无力地答道。
还好自己留了一招,故意在花坛边等值夜的下人路过,好让人证明她的确是从花园回来的。
周岚从床边站了起来,易梦芊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近,他的脸却是在阴影中看不真切的,她几乎都要失声尖叫出来了。
“你怎么杵在门口呢,赶紧进来睡吧,都这么晚了。” 周岚温柔地搀住易梦芊胳膊道。
此时离得近了,易梦芊才看见他脸上是温和地笑着的。
刚才那紧张的情绪一下烟消云散,易梦芊身子一软,顺势就往周岚身上倒去,周岚一把搂住她问道:“梦芊?怎么了?”
易梦芊再一抬头,双眼就水汪汪的了。
只听她道:“夫君,我想着忍冬已经生下了个女儿,可是我比她先入门,还未为周家诞下一儿半女,不免黯然神伤。想到这里,我这心下就难过得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才想去花园走走,让夜风吹散我郁结的心。你回来时我却不在,都是我不好。”
周岚叹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道:“也是最近差事繁忙,这才忽略了你。自从忍冬怀孕后,府里上上下下什么好的都是朝着她,你受委屈了。”
易梦芊轻轻推开周岚道:“我刚才在花园跌了一跤,身上和手上都不太干净。本来我是有一点委屈的,可是那不是因为忍冬,只是嫌我自己没用。但是夫君知道了我的委屈,那我这心里,真真是欢喜极了,哪里还有半点委屈呢。”
她在屋内张望了一番,然后问道:“怎么不点个烛火?绿萝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会干活了。”
“我刚才叫绿萝去取蜡烛了,你是太过操劳了吧,屋里蜡烛用完了也不晓得去领新的。” 周岚拉着她一块儿坐到了桌边。
绿萝是现在易梦芊唯一信任的人了,她贴身的事务大大小小都要对方操心。
绿萝年纪不大,时常精力不济照顾不过来,可是易梦芊没有别的人可以用,倒也是对她的服侍不周格外宽容。
这一番对话让易梦芊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了。
周岚什么都没发现,自己好像蒙混过关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事,应该没有什么纰漏,迷香都处理了,芸儿和那婆子也都没醒。
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了,她此时只觉得无比的疲惫。
可是她还要强打起精神应付周岚,况且明天忍冬的死给人发现后还有一场戏要做呢。
最后,绿萝取了烛火回来后给易梦芊打了水,清洗了一下后她就上床了。
周岚确实是一点都没发觉,很快就睡了过去。
易梦芊靠在他身边,想着要减少值夜的人手,也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她睡得不大安稳,梦里都是忍冬可怕的脸,有流着血泪的,也有披头散发朝她大吼的,她总是给惊醒。
就这样不知道醒来了多少次,才好不容易挨到天亮。
她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周岚已经不在了。
绿萝服侍她梳洗时忍不住道:“少夫人,这才一晚上呢,您眼下的青黛怎么这么严重,要不要奴婢去给您买点安神的熏香?”
易梦芊转过头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几乎一晚上没怎么安寝,又担惊受怕了这么久,她的容颜确实看起来比平时憔悴了一圈。
她本就姿色平平,如今看到自己面色还不好,一颗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给我仔细些上妆吧。” 最后,易梦芊只得沉声命令道,绿萝应了一声后给她细细上起了水粉。
今日绿萝的给她上的妆比往常厚,鼻翼上的粉都有些压不住。
不过易梦芊可不在乎这么多,只要看起来过得去就行了,一会儿还要演戏呢。
正想着这都过了午时了怎么还没人发现忍冬的不对劲呢,就隐约听到忍冬院子那边骚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