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的挂钟慢悠悠地走,摆锤一下一下的晃动着,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凌晨四点整的钟声。
房间里点了十多盏灯,亮堂的灯光中可以清楚看见趴在丝绒沙发上的慵懒身影。最夺目的莫过于那头红发,在烛火闪烁中如同火焰一样,耀眼妖娆。
以赛整个人趴在沙发上,一半的脸埋入丝绒中,露出的左脸也被长长的红发遮去大半,左手软软地垂在沙发下的地毯上,手心紧紧地握着那只怀表,妖冶的红瞳透过发隙直直地盯着表盘。
以赛“又坏掉了啊”
以赛轻声说,却是带着一股调皮的语气,好像一个不能准确报时的怀表才更能满足一个孩子的玩心。
他轻轻敲了敲怀表,通过这个不起眼的动作简单随性地把魔法渗了进去,表针重新走动,因为年岁久远而斑驳模糊的玻璃面清晰了几分,映着以赛微笑的脸,一只红瞳在此时放出淡淡红光,尽显诡异。
作为魔党的重要领导人,以赛拥有令人垂涎的深厚魔力,修复一个只因年代久远而破损的怀表就像他优雅地把獠牙刺进血仆的血管里一样容易。
而且,这不仅是容易,还是一种本能。
漫漫数年来,耐着性子地小耗魔力修复这只怀表,也已经成了以赛某种偏执的习惯——或是说本能。
如果这件事让其他血族知晓了,他们的反应可能是:你以为以赛大人像你一样在闲的养蝙蝠么?虽然事实上他的确很闲……但他的时间金贵,都是给首领预留着的好嘛!哥们儿你真逗!
或者是这样的:这一定是首领们研究的对付密党的秘密武器!……哎这你怎么会知道?啊来人这是个奸细!
……虽然不管两种猜测是有多么的不靠谱,但想着冷艳高贵的以赛会舍得给一只旧怀表花时间,那必然会带着某种特殊而重要的意义。
以赛盯着模糊的表盘,走神间,传来叩门声。门环触碰厚重门板,在昏暗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就像是一阵强有力的心跳声。
以赛懒洋洋地偏了下头,看向门的方向,打了个响指解除了施加在房间里的屏蔽,与此同时,握着怀表的手移到耳后,那里有一枚小小的耳钻,他把怀表藏在了那里。
感受到屏蔽解除,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血仆。外表是人类女子二十四五的模样,正是年轻靓丽的时候;褐色长发被整理成翻滚的波浪卷,配着白皙的皮肤和小巧分明的五官,一双绿眸子在血族的地盘里都是极被欣赏和喜爱的。穿戴虽然普通规整严谨,但裙撑撑起长裙,既凸显年轻少女的高挑,又勾勒出她玲珑的身形曲线。
她是来送食物的,亲王的食物,必定是极致诱人——比如她摆上桌的鲜红饮品,比如她拿着的小牛排,还比如说,她自己。
虽说只是血仆,但血液优质长相突出的血仆也是很受血族欢迎甚至追求的。而毫无疑问,能被送来服侍亲王,那她在数以万计的年轻血仆中也一定是鹤立鸡群。
以赛扬起眉眼,安静地看着少女。
她长相突出,胸前佩戴着一枚刻有茨密希族族徽的铜制胸针,这显示她属于茨密希族并有一定的地位,各方面都很优质,可她也有一般血仆都有的东西,顺从。
把她比喻成一只调教有礼听话乖巧完全听从主人命令的家猫或是家犬绝不过分。因为从进门时起,她就一直保持低眉顺眼的姿态,从不敢用她那双引以为傲的绿眸看以赛一眼,只是安静有序地摆放餐具食物,整个过程都流畅优美。
摆放完毕后她垂手低头站在座椅斜后方,开口说了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主人,请用餐。”
这样的话以赛不知听了多少遍,但从这个新来的嘴里说出来多少还有些新鲜。
他懒懒散散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就像学校里那些上课睡觉被老师捉到而点名要求回答问题的少年一样。
他理了理红发,慢悠悠地朝餐桌走去,然后坐在椅子上,熟稔地捏着餐具切开小牛排送进嘴里。三分熟的牛排,切开都能看见丝丝殷红的血,可以赛就爱这份味儿。
吃了几口,以赛的兴趣绕到身后新来的血仆身上。
他放下餐具,右手撑着头,左手拿起高脚杯,斜眼看了血仆一眼,勾起淡淡的魅惑性的笑容,让她倒酒。
血仆闻声上前,打开那瓶鲜红的“红月夫人”,毕恭毕敬地倒进杯子里。训练有素的她倒酒的速度拿捏得极好,酒量也控制得很好,完毕后酒瓶离开杯沿也没有一滴酒流出来。
以赛觉得她的长相很招血族的喜欢,可这种逆来顺受的顺从性让他想大呼暴殄天物糟蹋了这个“优质”。
他把酒杯举到她面前,保持着一贯的暗讽笑容,声音低沙沙的却很易蛊惑人,“喝了它。”
血仆迟疑了几秒钟,不知是在思考自己这么做是否合乎规矩还是在猜测主人的目的,然而还是伸手去接。
可就在触碰到杯子的那一瞬间,以赛微笑着面不改色地松了手,酒杯无声地摔在地毯上,杯子没碎,但酒液全浸入了地毯里。
血仆以为自己无意中做了让他不高兴的事,忙不迭地跪在他面前。
以赛看着她的发顶,露出不屑鄙夷的冷笑。
以赛 知道做错了吗?
“知道。”
他擦了擦嘴和双手,满面笑容的脸上双眸散发出妖艳的红光。开胃菜吃完,就该是正菜了。
其实她没有什么地方做错,整个过程都堪称完美,只是以赛想戏弄她而随便扯的一句话。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血仆柔软顺滑的头发,就像是安抚自己养的猫一样,感受到手下轻微的颤栗,以赛露出惯有的淡笑。
以赛 “别怕。”他轻声说,“你很招人喜欢,初拥过么?”
血仆捏紧双手,微微摇摇头。
以赛散发的气息冰冷而残忍,对于这位喜怒无常的亲王她在初入魔党时就已闻见一些传闻,与首领梵洛伽相比,茨密希亲王更像是一朵毒药灌溉生长的玫瑰,娇艳的模样让人沉醉,冰冷的刺又会在你沉浸于对玫瑰的赞美时像钢针一样钉进你的手指,把你折磨的痛不欲生。
所以任何人面对毒药玫瑰都是喜欢不起来的吧。
微凉的手指移动到血仆的脸颊,指腹下是鲜嫩饱满的触感,以赛轻轻弹了弹,捏起她的下颔,直视。
苍白的脸在以赛红瞳中显出了几分血色,颇有些娇俏的韵味。以赛沉声微笑:
以赛 “那么,你愿意给我你的血让自己得到初拥么?”
他说这话时语气神态都那么温柔有礼,把一件血腥的事说的好像是在浪漫邀舞一样。
震惊,恐惧,难以接受,以及隐隐的……有那样一丝期待。
血仆的瞳孔渐渐放大,瞳眸深处以赛笑容满面,微凉的手指顺着脸颊边沿缓缓下移,最后停留在脖颈处,手指摩挲着那里的轻微跳动的动脉。
“……亲王……殿下……”
以赛 “嘘……这是个很美好的时刻,所以你应该享受……”
以赛轻声低喃间已经俯首到她颈间,一手按住血仆肩头。
略略阴冷的气息像霜一样凝结在皮肤上,年轻的女孩甚至感觉到血液流速正慢慢减缓。
当冰冷尖利的獠牙刺进血管时,椎骨的疼痛瞬间侵袭所有神经,清晰感受到血液的大量流失,似乎缺少鲜血保护就只剩神经承受初拥那彻骨的疼痛。
她控制不住地在以赛怀里挣扎起来,拼命想要推开他。
这种感觉陌生而危险,好像他不是在完成初拥,而是要放掉她全部的血。
血仆痛苦地尖叫一声,可很快痛楚逐渐消散,另一种极致的酥麻袭上她,她忍不住抱紧了以赛。
埋首于脖颈间畅快吸食的以赛顿了顿,眼底红光更盛。
房间里燃烧的蜡烛火舌跳动,俨然一片恣意盛放的曼珠沙华。
光芒绰约中,以赛眼前蓦地浮现女子的身影,她一袭水红长裙,裙角也晕染着大片大片燃烧的曼珠沙华,长发及地,眉眼熟悉。
他忽然一把推开抱紧他的血仆,失血过多的她脸色惨白,脖颈上两个鲜血淋漓的伤口更加触目惊心。
初拥还只进行到一半,大量失血的她虚软地趴在地上,眸光涣散。
以赛舔去唇边的血液,冷漠地看了一眼那个曾经鲜活靓丽如今像个破旧的洋娃娃被丢弃在角落的精致少女。
她的长发散落在身上如同温暖的毯子包裹住她,透过细细密密的发丝她的目光还紧紧追随着那个舍她而去的背影,高大冷漠如同一座冰山。
不,应该说是玫瑰!
残忍利用完鲜血就立马挣脱去到下一个目标怀里生长的毒药玫瑰!
以赛的身影在她眼里变得越来越细小,越来越模糊,这个曾被众多血族垂涎的精致少女在这一刻看清看透了自己的命运,无尽的悲哀在心里滋生,却在最后化成滚烫的眼泪流出来。
她的鲜血染红了头发,接着是手指。
意识残存的最后几秒,她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试图抓住他,可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