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同类”的陪伴,他只觉得自己的生活比原来怡心悦目的多。没了男孩的谩骂,耳里的茧子少了,不用整天看到男孩丑陋的嘴脸,生活别提有多悠闲了。两个月前初来乍到的他天天担惊受怕,被接受并不代表万事无忧,照样提心吊胆的,吃饭时小心翼翼,安分守己,规矩老实。亮黄色的眼睛就像人类世界的监控一样,时时刻刻盯着那些鬼鬼祟祟、另有企图的“同类”。慢慢的,他学会了谦让,一有狗踏入警戒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退为敬。睡觉时,左邻右舍都挤在遮风挡雨的屋檐下,唯独他主动接受大自然的洗礼。有的时候,他喜欢发出低沉的嚎叫,总有狗会被他的叫声吸引,用“汪汪”附和。他的狼嚎本就蹩脚,受周围狗的影响和狼嚎要求太高,终于在一个寂静无声的夜晚,冲着天空,大声发出了他一生中最不成调的狗叫。
语言统一了,带来的便利可不少。
狗群开始尊重他,几乎没狗再仗着不是同类去抢他食物。他的体型越来越大,健壮的胸脯,如冰锥般尖锐的狼牙,比正常狗打出一倍的狼爪。乌黑的狼毛油亮而有型,让众多狗羡慕不已。亮黄色的狼眼就像一颗璀璨的明星般炯炯有神。
男孩的父亲总是隔三差五地带他们去深山里狩猎,他们每次都努力殷勤地付出着,却不知这只是一次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无奖生死比赛得了。男孩的父亲喜欢和别人聊狗群的失误时刻,曾说:“有一次他们遇到一头公花豹,愣头愣脑的小公狗以瞎了一只眼为代价,还清了自己的冒冒失失冲上去的债。他们真蠢,只配当替死的。”
可惜他听不懂,一旦全明白了,定会不由分说,狠狠地咬断他的喉管。
他的领悟能力快的出奇,才一段时间掌握了大半捕猎要领。按照人类世界的观点来说看,是从一个犟头犟脑,极易冲动的毛头小子变成了一个不慌不忙,遇事有方的智者,堪比璞玉。
他把捕猎当成了儿时百玩不厌的“你追我赶”,他并不会像其他狗在一阵冲刺后就体力不支,缓口气就能发起第二甚至是长途奔袭。
不过最勾起他兴趣的还是鲜血喷涌而出的刺激感。只要猎物被逼入绝境,他就会眯起小巧玲珑的狼眼,全方位打量猎物一番。惊恐的猎物就像待宰的羊羔,目光充斥着恐惧,撕扯喉管发出最后的哀鸣。他就像个年轻的屠夫,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一边用湿润的狼舌擦拭自己的屠刀。犀利的寒光为猎杀时刻做着倒数,喉咙深处传来低沉的吼叫,明亮的狼眼瞬间冷若冰霜。他就像人类世界里的芭蕾舞演员,在自然舞台上肆意表演着,灵活的走位,精彩绝伦的舞姿,原本又吵又让动物心头发痒的悲鸣成了最完美的配乐。尖锐的狼牙就像人类切菜用的刀具,嘴起刀落,一朵血红的玫瑰在伤口处绽放。按人话说,这就是他的饮料。滚烫的血液滑进他的食道,熟悉的铁锈味刺激着他的神经。这可比人类世界的风油精更能提神醒脑。
激动到浑身发颤的他刚想再贪一次口福,就被一击闷棍打倒。疼痛支配了他的大脑,神志不清的大脑就像人类的电脑被病毒入侵一样,险些坏死。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脱离了大地的怀抱。
“呜呜。”他低声抗议着。
“妈的,奴隶还想翻身做主,反了天了!”
苍蝇就是喜欢嗡嗡作响,赶也赶不走。
其他狗默不作声,老老实实地当了苦力,把猎物往家拽。一人四狗变成几个黑点,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唯一与他作伴的只有被拖成长条状尚未干涸的血迹。茂盛的树叶与重叠的树枝结合成了一把大伞,遮挡住了阳光。离开阴凉处的他瞬间被灼热的阳光来了次洗礼。如利箭般的光线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眼中,弄得他不得不沿着血路钻进灌木丛里。如同无头苍蝇一样的他误打误撞跌进了荆棘林。荆棘的刺宛如刀割,很快就划伤了他的前肢,刺尖毫不留情地扎进他的肉中。最后,他叫着逃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