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妖（1）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她是静姝，也是镜姝。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一只镜妖，能够吸食人的魂魄。那不是她，那也是她。

她冷眼地看着面前一群道士在张牙舞爪的做着法，驱的就是她这只妖怪。高台下站着他的子民——伟大的扶风国的子民，叫嚣着处死妖妃。而他，这个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眼中早没了昔日那些温柔怜惜，那冰冷的目光，呵呵，看的竟是她。

闻天，当初我真是看错了你！她疯狂的笑出声来。

台下传来一声细微的呼唤声，快被那些叫嚣所淹没，但是她还是听见了，姝姝。

她停了笑，望向台下的那一处角落。那个少年依旧一袭绿衣，绝美的脸上带着忧戚。那张脸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是那么出众，让人一眼就能记住，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柳色。

她知道他一直注视着她，她也知道他一直想要救她。她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朱唇轻启，回去吧。

台下的少年猛地摇了摇头，却似又要哭出来。她叹了口气，这小子，还是这么爱哭，这样可不行啊。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

她停止了回忆，道士们已经装模作样的施完法。她动了动被铁链吊得麻木的手腕，脚下是摆得满满的被淋上桐油的木柴。

呵呵，还是这么老土的办法啊，要烧死她么。她看向高台主位上稳坐的摄政王，还是那么冷漠地看着这一切，这好似跟他不相干的一切。

她为了他除去阻碍他的一切，她为了他手染了无数血腥，她为了他不惜短了自己本就为数不多的生命。他却要杀了她，这就是她所得来的回报么。

为了拉拢一个三朝元老的右丞，为了巩固他摄政王的地位，终于还是要舍了她这颗棋子了么？

呵呵，闻天啊闻天，她似被不远处那人的一身朱红蟒袍刺痛了眼，神智有些飘浮不定起来。

她忽然想起那年她只有八岁，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无意间伤害了无辜的人，被村里的人视为不祥，整日过着如乞丐般甚至像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一般的生活。

后来，她终于辗转流浪到一个叫烨城的地方，她遇到了当时只有十八岁便被皇帝赐名封地已是王爷的闻天。

那时的闻天眉眼间自一股伶俐的气势，眼神深邃得如一潭幽泉。

她手里拿着半个馒头被一群小乞丐穷追猛打，跑的途中却撞到了什么，扑倒在他的脚下。

她趴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赶紧爬起来把怀里的馒头往嘴里塞，塞完回头没见了追兵，她松了一口气。这才有机会看清自己刚才绊到的是石头，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是个锦衣玉冠的少年。

少年身边的凶恶护卫已经纷纷拔刀，少年却没有动静。只是一双凤目，眼神清冷，着实可以冻死一两只小麻雀。

她愣了一会儿，回神过来想起了钱多一文压死人，眼前这家伙绝对可以用一堆钱不对，是一根手指捏死她。于是赶紧再次扑倒求饶，“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小的愿意给你做猫做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呵呵……”几不可闻的笑声传来。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看见少年挥了挥手，护卫们的大刀唰的收了起来。然后她又看见那双摄人的凤目却带了笑意，少年蹲下身来似很有兴趣地看着她，“别人都是做牛做马，你却是做猫做狗？”

她咧嘴露牙，“这是为了显示小的诚心。”

少年挑眉，“你以为你有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愣了一愣。

“我不需要没用的人。”少年的语气冷了半分。

“我可以帮你干活。”

“不需要。”眼神又恢复了清冷。

她以为自己又要死了，也急了，“我，我可以帮你杀人。”

少年眯眼，“哦？”

她认真的把头点了又点，“嗯，帮你杀你想杀的人。”

少年盯了她半晌，“……如果你做不到，你就会死。”

她想了想，郑重的点头。末了，又想起什么，“那能管饱饭么？”

“……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