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夏日的傍晚有些凉,季桐却依旧只穿了一件灰色短袖。
她摘下棒球帽,露出那头短发,肩膀上是黎即白送给她的薄外套。
季桐往巷子深处走出,随手一根草,塞进嘴里。
这个巷子有些偏僻,清洁工都是隔了一两天才会过来一趟,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那股腐烂的味道,能穿出老远。
季桐面不改色的走过去,一直到巷子尽头。
这条巷子就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忘了,就连夕阳,都只是斜着射进来一两缕。
季桐在尽头那扇有些破旧的门前停下,门是虚掩着的,她抬脚,踹开门。
动静有些大,院子里那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中年妇女,中气十足的喊,“踹什么踹,踹坏了你修啊?没长手啊你?”
季桐不理她,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只剩下了些剩饭剩菜,夏日温度高,这些饭菜还有些余温,季桐席地而坐,勉勉强强吃了半碗饭。
那中年女人又站在厨房门外骂,“不想吃就不要吃!我逼着你吃了?摆出一副臭脸给谁看啊你!”
季桐依旧不理她,只是打开水龙头,刷着碗。
自来水带着凉意,季桐觉得肌肤上穿来一阵冰凉。
从手背,一直蔓延到心底。
冰凉一片。
那中年女人觉得自讨没趣,便转身回了房间,没一会,季桐就听到“嘭”的一声响。
她这样关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季桐面不改色的走进浴室。
从花洒里流出来的水,冲去她一身的汗渍,季桐随手把衣服扔进洗衣机,换了身宽松的衣服,回到自己房间。
她对着镜子,把衣领往下拉,看到了锁骨下面那一道破皮的红痕。
啧,这次有些失手了。
她想起昨日和她约架的那群人,眼眸里涌出一股不屑。
不过几个小喽啰,还来她面前耍横。
这一片的人都知道,她季桐,打架从小到大,就没输过。
季桐洗了把脸,伸手拽下肩膀上的衬衫,在池子里清洗。
这是那个人给她的,虽然她还没打听到那个人住在哪里,也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可她总会找到的。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又被推开,中年妇女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阴阳怪气的说,“呦,你还会洗衣服?这衣服不是你的吧?也不知道又去找了哪个野男人。”
季桐把衣服一摔,一甩手,指尖的水珠就往中年妇女身上跑。
“你烦不烦?怎么,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我就是去找野男人了,你管得着吗?”
“是,我管不着,你爱上哪上哪去,有本事跟你那个死鬼爸一样,别回来了!”
“这是我家,我愿意回来就回来。”季桐冷笑一声,转身去洗衣服。
那个人给她的衣服是纯白的。
听人说,喜欢穿白色衣服的人,心里一定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净土。
季桐低着头,仔仔细细的洗着衣服。
刚才打架的,衣服上沾了土,她怕时间长了洗不掉,这才回家来,只为了洗衣服。
身后的中年妇女“嘭”的一声关上门,季桐也没什么反应。
她只是低头洗着衣服。
半晌,她把衣服晾在阳光下,夕阳的光有些泛红,晚风轻轻吹,白色的衣袖在空中飞舞。
季桐换了身衣服,把自己的灰色短袖晾在旁边。
她眯着眼睛看,突然觉得,这两件衣服,像极了她和那个人。
一个干干净净的,一个却灰不溜秋的。
也是,她季桐,从懂事的那天起,就陷入了泥潭深处。
怎么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