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的清晨有点凉,黎即白从行李箱中翻出一顶卡其色棒球帽,戴在了头上。
他的头发短的扎手,在南城的时候,天气热,还没什么感觉,可北川的清晨比南城要凉,他总觉得头顶凉嗖嗖的。
黎暮辰起来的时候,阳光刚刚透过云层洒落在每个角落。
黎归今天有街舞比赛,何意一大早就带着黎诺和黎归,去了轻州。
清晨的自来水还有些凉,泼在脸上的那一刻,瞌睡虫瞬间无影无踪。
黑炭不知何时又跑到了隔壁,黎暮辰往阳台一看,就看到它卧在了隔壁阳台上的被子里。
黎暮辰回头看了看黑炭的窝,有些纳闷。
自己的狗窝它不香吗?
非得去隔壁跟人家挤在一起。
从童话街向东,是一条步行街。
步行街尽头也是一片胡同,那里住着黎暮辰的舅舅一家。
七月末的栀子花依旧香气扑鼻,街道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密密匝匝的枝叶,遮住了来自几万里高空的烈阳。
黑炭大概是因为精力充沛的缘故,一出门就撒了欢,黎即白险些拉不住它。
北川这地方,说它鱼龙混杂,说它泾渭分明,都没有什么错。
城西是开发区,钢筋混凝土铸成的水森林,一栋栋写字楼,高耸入云。
城南是文化区,学校和行政大楼,体育馆,电视台,都在那里。
城北是各种各样的商场,琳琅满目的商品,总是让人眼花缭乱。
城东,就像是被人遗忘的地方,错综复杂的胡同小巷,总是会让初来乍到的人摸不着头脑。
穿过步行街,往东走五百米,就是一片民居。
每个胡同的路口,都贴上了名字。
黎暮辰在第三个路口转弯。
那里,住着他舅舅一家。
安朗看到他来,并不意外。
两家离得也不算太远,黎暮辰闲着无聊,就会往这边跑。
“呀!表哥你把黑炭带来了!”
黎即白看着突然窜出来的小男孩,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死机。
“安恙,我弟弟。”安朗带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黎即白不知道他和黎暮辰是什么关系,可总归不会差到哪里去。
安恙今年九岁。
八九岁的孩子,狗都嫌的年纪,偏生还是个自来熟。
还没等黎即白反应过来,他就拉着人去一边玩了。
安朗带着他进屋,笑着说,“今天怎么把他带来了。”
黎暮辰伸手拿了个苹果,漫不经心道:“看狗。”
安朗有些哭笑不得,黑炭调皮,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这么说,也没错。
“奶奶去买菜,中午留下来吃饭?”
何意去了轻州,要明天才能回来,黎暮辰想了想,“今天不回去了。”
安朗没接话,只是看着外面摘下了帽子的少年,对他说:“他这个头发真短。要不是我刚才看到他的脸,我都以为他是个刺头。”
黎暮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睫毛颤了颤。
他之前去南城的时候,是见过黎即白的照片的。
照片里的他稚气未脱,头发也不是那么短,可等他去南城的时候,黎即白的头发却是这样短了好多年。
他问过黎即白。
黎即白那时候怎么回答来着?
他说:“理发店太贵了,我就买了推子,让奶奶帮我推了。”
黎暮辰回过头看了看安朗。
他的眼镜是新换的。
框边眼镜很适合他,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一股书生气。
黎暮辰又看了看黎即白。
安恙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树荫下的少年,正眯着眼睛笑。
黎暮辰想,如果他的父亲没有不要他,如果何意也没有不要他,那么,他也应该是个温润如玉的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