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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场的一角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却很神奇地没有波及到相邻的建筑,只是将那单独一栋小楼烧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来。四周围着居民在议论纷纷,范闲个子矮,蹭在一旁听着,知道这场火灾里烧死了两个人,面目全非。
被烧光的地方,正是昨天范闲杀人的那幢建筑。
范闲想到奶奶刚才说已经把周管家遣回京都的事情,再和面前这凄惨的灰烬颓坦一联系,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对自己严厉有余、疼爱不足的奶奶竟然思虑如此缜密,为了孙子的安全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小范闲管家被赶回京都了。
五竹站在店里,身体对着安静的街上,没有什么反应。
小范闲昨天我们去的那栋小楼被烧了。
五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小范闲你是不是觉得我忘了处理周管家的事情,是很愚蠢的表现?还需要奶奶帮我收拾干净!
五竹你是想让我同情你吗?是觉得自己年纪小,对于这些事情不清楚如何处理是应该的,所以你自尊心受挫,所以寻求安慰?
瞎子的声音难得出现了一丝好奇,和平日里的毫无情绪相比显得生动了许多。
范闲笑道
小范闲我没有那些多余的自尊,只是觉得杀人的感觉很不好。而且……
五竹杀人的感觉,与被杀的感觉,你喜欢哪个?
五竹问道。
范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然没有人愿意被人杀死。
五竹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答案,那就不要再问了。另外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老夫人将周管家赶出澹州,而没有杀他,是因为不想京都老宅里面因为这件事情闹的太厉害。
小范闲你杀了他?
五竹点了点头。
小范闲为什么刺客用毒和后续的手法和监察院的手段这么像?
五竹问费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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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萍萍费老,澹州那件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老人望着面前那个头发花白,长相怪异的同龄人,看着他褐色的眼瞳,微笑着问道。
费介坐在椅子上喝茶,看着院长大人唇边诡异的微笑,心想自己和他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老变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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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监察院那个没有一丝光明的房间里,正有一番很稳秘的对话。
费介澹州港火场中的刺客确实是院中编制,归属于东山路管辖。而外地的组织事务一向归四处负责。内务部查出来,第四处的一位官员,与大人家里那位二太太是远房亲戚,所以这个任务应该是这样安排下去的。
陈萍萍身份?
费介我相信在知道这件事情的八个人中,没有人会泄漏。而五大人虽然是小姐的亲随,但他当年很少出手,如今的世上没有谁见过他本人,唯一与他会过面的叶流云如今已经是一代宗师,更不可能跑到澹州去旅游,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所以不用担心别人因为五大人而推断出他的身份。
费介当年我要你杀死那天夜里所有看见五竹的黑骑,你向我求情,现在想来还是不对。
费介那天夜里已经死了很多人。
费介没必要的杀戮是极其愚蠢的,您忘了,当年小姐曾经这样说过。
陈萍萍噢。
老人也微笑了起来,似乎想到很多愉快的往事,但就在这样的笑容里,他发出了一条很阴森气十足的指令。
陈萍萍东山路听命于四处,既然文书签名齐全,那程序上并没有错,所以这件事情东山路不需要负责。其余的人随便处理。居然动用我的力量去杀我要保护的人,这是巧合,还是有些人在试探什么?那位二太太,看来很不简单啊。
陈萍萍四处言若海监管不力,乱签一气,不是自己的儿子就瞎杀胡杀,胡闹台!停他三年处长俸禄,再派他大儿子,那个叫言冰云的去北边,弄到两条高等级的货色才准回来。”
说完这句话,院长拿起桌面上内务部已经拟好的文件,写下了最后结论,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大名——陈萍萍。
陈萍萍我和范建从小一起长大,想不到现在要为他家的事情操这么多淡心。你让得力的人去查一查那位二太太和那位有没有什么关联。
费介不可能,他们应该以为那个婴儿早就死了。
陈萍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也相信他们不可能知道范闲就是小姐的儿子。
陈萍萍陛下一向要求贵族、文官和我们之间保持距离,而当年派你去澹州,虽然很隐蔽,但终究还是有可能被对方发现。想来不论是太后还是宰相,都很好奇我们院子与司南伯爵的关系,那些藏在暗中的力量,借着二太太的手,试探一下我们和范大人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也是应有之义,所以我们不要反应过度,知道吗?
陈萍萍另外,关于箱子的事情,不论五竹有没有说实话,但只要不落在北边的敌人手里就好。
费介可惜我们不知道那个箱子究竟是多大,是什么模样
陈萍萍我下地狱之后,你早点儿来陪我打牌。
费介我可是好人,将来要上天的。
监察院的门口有一块石质材料砌成的宽碑,碑上写着几句话,真金涂绘于其上:“我希望庆国的人民都能成为不羁之民。受到他人虐待时有不屈服之心,受到灾恶侵袭时有不受挫折之心;若有不正之事时,不恐惧修正之心;不向豺虎献媚……”
落款是三个字:叶轻眉。
没有人知道叶轻眉是谁,但是京都所有居民都知道,当监察院建立的时候,这块石牌就立在了这里,永远金光闪闪,一片光明,和远处皇宫里的金黄色宫檐遥相呼应……似乎隐藏了那两座建筑里所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