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夜灰！”我看见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情不自禁的大声呼唤着他。可他却在看见我的一瞬间，拉起小灰灰的手便跑了。

我就这么让你害怕吗......可我来不及想更多，径直追了上去。小灰灰体力不支，在跟着他跑了一段时间后，就跑不动了。他似乎低声向小灰灰说了些什么，小灰灰跑进了一旁的树林。而他也在下一个拐角处进了森林。

我跟着他跑着，直到一个悬崖边。他看无路可走了，便转过身，乞求我放了他，让他走。他说不想和我动手。

我愣了一下，刚想开口，却发现脑海中似乎响起了不知是谁的声音。

“将他推下悬崖，把他推下去！”什么？！不，不，这绝对不会是我自己的心声。

“我不会的！我不会伤害他的！”我试着和那个声音心灵沟通。

“我会救他的，不会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只是要你，把他亲手推下去！不然......”那个声音说着，我脑海突然显现了一些画面。

“妈妈！”一个小不点趴在地上，手伸向不远处那个浑身尘土与鲜血混杂，却依然挡不住她那纯洁高贵的气质的女人。

女人侧过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小不点，“林喜，妈妈爱你。”眼里满是不舍与无奈。黑衣人就站在女人跟前，挥舞着手臂，向女人发起致命一击。

“丽！”男人从不远处奔来，侧身挡在女人跟前。漫天的红光，似是由那男人和女人的鲜血与白光杂糅而成，痛苦的叫声响彻云霄。那个小不点只是呆呆地趴在地上，看着，看着不远处女人和男人被血光吞噬，渐渐消失，渐渐消失......

小不点瞪大了眼睛，无助的流着眼泪，整个人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机械的向前伸了伸手，“爸爸，妈妈......”

沉默过后便是痛哭，眼泪像流水一样奔涌流下，满是伤痕的身躯不住地颤栗着。眼泪夹杂着脸上的泥土，划过脸庞。

黑衣人走了过来，“记住这一幕，林喜，你，根本就无力战胜我。”

空洞的眼眸中看不到黑衣人的身影，晶莹的泪水反而倒映出黑衣人的模样。

————————回忆结束————————

“都想起来了吧？”脑海中的声音又清晰了几分。

“你就是那个黑衣人！？你究竟想要干嘛！？KO我爸妈还不够吗！？”我咬着牙，愤恨着问。

“我说过了吧，把他推下悬崖去，我会保他不KO，不然我就让他像你父母一样，在你眼前，让你眼睁睁看着他KO去。”

“为什么！？你夺走了我的父母，夺走了我本该幸福的童年，夺走了我的一切！你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渡过的吗！？在遇到他之前我都还一直在寻找我的父母，我告诉自己父母还活着，为了这个自欺欺人的谎言，我被树枝绊倒，被狼追杀，甚至差点丧命！现在......”

“我不想听你说你的难处，你委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关心你能不能给我我想要的。”那声音打断我，坚决的说着，“自己选吧，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死，还是把他推下去？”

“......我，我爱他......”

“呵，你觉得他会稀罕吗？”声音带着一股嘲讽，却是顿了顿又说，“你把他现在推下悬崖，等你死后，我就让你可以去附身一个人身上，去寻找他的下一世。这样如何？”

“......嗯。”我放弃了，让他坠下悬崖，彻底恨我吧，彻底忘了我吧，去过一个更新的，更美好的生活。没有我，他肯定会过得很幸福啊。

在心里与声音进行了这么久的对话，现实中似乎却只度过了几秒钟。

他还是站在离悬崖不远处。我伸出手，一边轻声说着对不起，一边将他推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在被推下去时，他没有反抗，他也来不及反抗。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我，眼里充满不解与惊讶。

可又只一瞬，他勾唇笑了笑，像他第一次对我笑时一样的温柔，“帮我照顾好小灰灰，还有，我爱你。”语气清淡，虚无缥缈。被风带着刮伤我的耳边，刺入我的眼中......

“对不起......对不起！”眼泪再次崩溃，防线被冲破，奔涌着流落。我跪坐在地上，不断斥责着自己。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肯定不会坠入悬崖，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受那么多伤，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

狂风不住地吹着，地上的落叶被卷起，像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在空中随风漂荡，这大千世界，就没有一处是它们的安身之处。

我保护不了任何一个人，还总是害你们受伤......靠近我，救助我，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你们靠近的，救助的，不过是一个深渊罢了。贪婪地汲取着你的温柔，你的阳光，可给你的回报却是一道道的伤痕，一次次的心碎......

也许，我生来，就不值得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