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玖熙如千万游鱼过江海，无数盏明灯，缓缓从山顶上升起来。

玖玖如果我不掌控这种地方，还是会有另一个人来掌控。与其掌控在别人手里，不如掌控在我的手里。

玖熙一手仗剑，一手拈花，意喻“坐拥灭世之力，不失惜花之心＂。

玖玖不会的，你只管跑！永远不要害怕，我就在这里！

玖熙怕什么。敢言苍生，不管是要拯救苍生，还是要屠尽苍生，我都由衷佩服。前者比后者困难多了，我当然更加佩服。

玖玖虽然带着一只黑色眼罩，那一只明亮如星的眸子，却是目不转睛地凝望着谢怜。

玖熙谢怜至今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白无相的情形。他站在仙乐皇城的城楼之上，顶着一脸的黑灰和满面的泪水，俯瞰下方。一片模糊的视野里，唯有一道白色人影站在城外尸殍满地之中，大袖飘飘，清晰至极。谢怜低头看他，那个白色的幽灵也抬头，望向谢怜，冲他挥挥手。

玖玖我虽非什么圣贤，但也知道一心一意。若我不是真心爱一人，断不会与这人有何逾越之举；若是有了，即便我砸锅卖铁收破烂，卖艺街头养家糊口，也不愿让这人受一点委屈。

玖熙成为某人生存的意义，已经是一件非常沉重的事，遑论什么拯救苍生呢。

玖玖一个人。只要一个人。真的，只要一个人，就够了！

玖熙谢怜这个人，什么都可以，就是死不可以；什么都不多，脸一定丢得多。比这尴尬多少倍的事他都干过，心里当真觉得还好。

玖玖我愿供灯千盏，照彻长夜，即便飞蛾扑火，也无所畏惧。但我不愿因为做了对的事情而低头。

玖熙生前如何，生前偿还。然而，死后若是作乱，那又另当别论。

玖玖人，往上走，成神；往下走，为鬼。

玖熙斯情斯景，诡魅至极。但那少年一手牵他，一手撑伞，缓缓前行，却是无端一派妖艳的风月无边，款款缱绻。

玖玖可能一个人如果一直吃的都是苦的，就会习惯苦味了。可突然有一天，有人给了他一口甜的，他想起了甜是什么样的滋味，再去吃苦的，就要皱起脸了。

玖熙不会死不等于不会受伤，更不等于不会疼。看到什么奇怪的危险的东西，不要乱碰。先找我，让我来。

玖玖那团鬼火。花灯夜里被他用几个钱买下的弱小鬼火。寒冷的冬夜里想把他从乱坟里拉起来的鬼火。在白无相面前拦着他不让他靠近危险的鬼火。在百剑穿心时代替他惨叫出来的鬼火！

玖熙我若是喜欢什么，心里就再容不下别的，永远都会记着。一千遍，一万遍，多少年都不会变。这首诗，便是如此。

玖玖花城见过风光无限的谢怜，见过战败失意的谢怜，见过笨拙犯傻的谢怜，见过穷困潦倒的谢怜。那都没什么。

玖熙鲜活的终将逝去，唯不曾拥有过生命的长存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