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虽说是以度化为第一,但是度化……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往往是不可得的。若是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还好说,但若是灭了满门报仇雪恨,该怎么办?”
蓝启仁明显被问住了,眉头紧皱言语间亦是有些迟疑,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蓝忘机的声音自耳侧传来,一字一句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蓝忘机“故以度化为主,镇压为辅。”
魏无羡看向蓝忘机,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他。
魏无羡“暴殄天物嘛!其实我刚才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我在想第四条道路。”
师兄想干嘛?第四条?胡谄的?
蓝启仁“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第四条,你且说来。”
魏无羡“这刽子手横死,化作怨灵是必然的事情,那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人,那为何不掘这百余人的坟墓,激其怨气,集百颗头颅与恶灵相斗……”
!!
江月聊瞪大了眼睛,面露惊诧,师兄还真是敢想!只是……此言细想着实有理,那,先前的那梦……不会是真的……
蓝启仁听得魏无羡这般胆大妄为的叙述,本是平和严肃的脸色愈发阴沉的可怕。
蓝启仁“不知天高地厚!伏魔降妖,灭鬼歼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激其怨气!真是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本来就已经是在风口浪尖上了,这魏无羡仍是我行我素,自抒己见。
魏无羡“先生!有些东西横竖是无法度化的,何不加以利用啊!……大禹治水亦知,塞为下策,疏为上策。这镇压即为塞,岂非下策!”
蓝启仁气极,生平从未见过像魏无羡这般顽劣跳脱,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听完魏无羡的话,一时竟无法反驳,气极便拿起桌上的卷轴就狠狠的向魏无羡扔去,却被魏无羡一个矮身灵巧躲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无羡“先生,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加以利用。这怨气也可以,为何不能加以利用啊。”
聂怀桑小心翼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以指抵唇面露急切地看着魏无羡,
聂怀桑“嘘……”
“那我再问问你,你如何保证这怨气能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魏无羡“我!……尚未想到。”
蓝启仁“你若是想到了,各世家便容不得你了,滚!”
蓝启仁气的牙龇目裂,魏无羡垂首站好,却是毫无悔过之心。
蓝启仁“去藏书阁抄一千遍礼则篇!”
魏无羡微微拱手弯身一礼,随后弯身拾起桌上的长剑,有恃无恐,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兰室,看的蓝启仁又是好一阵吹胡子瞪眼,强压怒气道。
蓝启仁“忘机,你去!将他带到藏书阁,不抄千遍不许离开!”
蓝忘机退后半步对蓝启仁拱手一礼,
蓝忘机“是。”
他微微侧首看了一眼端坐在位置上的小姑娘,便抬脚出去了。
江月聊正襟端坐,在座学子也是一声大气不敢出。
蓝启仁余火未消,课也不上了,气得闭上了眼,好似眼不见心不烦。
江月聊暗自思量了下刚才发生的事,觉得魏无羡的话也不无道理。
江月聊“先生……”
偌大的学堂,只听得江月聊的声音,轻灵而细腻,好在四下无声,因此这两个字显得格外清晰。蓝启仁偏头见是江月聊说的,应道:
蓝启仁“江钥,你有何事?”
江月聊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出声,赶忙用手捂着嘴:
江月聊“没,没事。”
蓝启仁皱眉,看了看旧忆剑,那剑柄上泛着微微的黑雾,气息微弱,且若道行不高者感知不到。
蓝启仁“江钥,不论他人言何,切记心中持正,心为天下苍生,不可心生惰性,修行亦要遵从正轨,虽说你不擅剑法,剑术道行不高,但切不可走歪魔邪道,你可知?”
江月聊头一晕,强撑着听罢,
江月聊“江钥知,先生放心。”
到了夜里,江月聊忽地心中一绞,疼痛难忍,死咬着牙,不愿出声,生怕吵醒了大家。
另一头,魏无羡抄得心累,刚回到舍中睡正香,腕上的符咒忽地一紧,暗道不好,连忙起身出门。
冥室内,蓝忘机正听蓝启仁说话。
蓝启仁“忘机,江钥那孩子你多照顾她一点,旧忆剑不稳了,她修行不高,控制不住也常有,虽说那魏无羡在帮她,但多一个人总归更放心,她身份特殊,万不可有疏漏。”
蓝忘机“叔父,她,究竟是谁?”
蓝启仁“你无须问别的,只要记得不让她心生邪念即可。”
蓝忘机“是。”
蓝启仁“好了,你也去休息吧。”
蓝忘机退出冥室,四下院中,并无一人,朗月当空,静夜风起。蓝忘机心中仍然不解: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