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木梳

-----

　　蜗牛在嫩绿的叶尖爬行，抖落一滴晶莹点缀她微闭的明眸

　　她所努力的，是留住他的微笑

　　她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学东西很快，但独独在写字方面反应迟钝

　　不论教了多少遍她都学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许久之后她终于学会了

　　她人生中写下的第一个完整的字是男孩的名字---顾漠

　　他不知道，她曾在海风习习的沙滩上一笔一画写下他的名字

　　也是自那以后她便开窍了，学写多难的字都不在话下

　　她学会了栽花，学会了种草，学会了弹琴，学会了绘画

　　也喜欢时常扳着个小板凳放在葡萄架下那个刚好够两个人同时写字的桌子边

　　小心翼翼的临摹着他的模样

　　老夫人问她为什么唯独喜欢那个有点旧的桌子

　　她却只是笑笑不说话

　　但是她心里明白，是因为男孩儿喜欢在这个桌子上写字

　　女孩天资聪明，再加上有男孩的引导，她很快便已经修习完了这个年纪该学习的课程

　　也学会了十八般武艺，却唯独不愿开口说话

　　她揪着他的裤脚，把他带到花园边的葡萄架下

　　那里有一株他为她栽下的风信子

　　现在已经不止一朵了

　　那自然是女孩日日按时浇水的功劳

　　他缓缓蹲下身子，摘下一朵风信子，温柔的别在她的耳畔

　　那一刻她望向他，傻傻的笑了，眼眸里只有他的身影

　　他喜欢望着月亮洒下的清冷光亮，她中意他在月色中望月的寂寥背影

　　她的心如洋葱般包裹了很多层皮，害怕被伤害，恐惧被厌恶

　　当你一层一层剥开它却发现你早已泪流满面

　　她太脆弱，小心翼翼活着的模样，让人想将她揉进骨子里疼爱

　　他在心里默默跟自己约定，他要给她阳光，给她雨露，他要伴她成长

　　她明了，那个伴她共赏日月星辰，感叹云起云落的男孩，早已在潜移默化之间成了她的信仰

　　顾漠，我不够优秀，但我想为你变得完美...

　　她一直都明白，她对他的感情

　　不止喜欢...

　　她少年浅粉色的泡沫里，有他的味道...

　　今日，当钟声敲响12下，便正式进入她的生日

　　顾沫原本想明天请假一天陪着女孩，

　　但夜离坚持不用，明天既然是他工作的日子，女孩希望不要耽误他的工作，

　　只希望在今天12点他能陪她一起度过

　　她愿生日听到的第一丝声响，是他的声音

　　现在已经是八点，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约好要在家里一起做蛋糕的时刻

　　女孩衣着单薄，穿着拖鞋坐在门边的草坪上

　　等待那个熟悉身影的到来，今天她穿了那条他亲手缝的衣裳，尽管做工并非十分精巧，却是她最珍视的衣裳

　　----

　　墨轩坊

　　顾漠整理好衣物，迈开长腿，走进车里

　　正欲开车，手机铃声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耳畔传来顾由希急促的声音

　　“什么？！”

　　顾漠瞳孔骤然收缩

　　“我马上来”

　　顾漠调转车头，驶向了与夜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终于到了中心医院

　　急诊手术室的灯还在亮着

　　“哥，你总算来了”

　　早就已经到了的顾由希走至顾漠的身边

　　“林清潇怎么样？”

　　顾漠的额头染上几滴汗水，眸里的担忧不言而喻

　　“半个小时前出的车祸，现在正在手术”

　　顾漠下意识抓紧了顾由希的手腕

　　“怎么会出车祸？”

　　顾由希靠墙站着

　　“嫂子酒驾了.

　　开始我在酒吧喝酒，见嫂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儿喝闷酒，便去问怎么回事

　　才知道原来是她和她男朋友吵架了，我劝她别再喝了，想把她带回家

　　，但是她的男朋友却在这个时候出来了，然后我就回去了，

　　后来就发生了车祸

　　我猜可能是因为我走后她和她男朋友闹别扭了，

　　然后她男朋友不管她先走了之后她心情不好，

　　喝了酒却又驾驶，然后就出了车祸。

　　关键是她男朋友现在都没有来，至于他们为什么吵架我也不清楚。”

　　顾漠握紧拳头，眼眶内布满血丝

　　“这个季凉川，我退出让他和林清潇在一起，不是让他不负责任的！”

　　顾由希听到哥哥拳头咯嘣响，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此时的顾漠周身的气息冷冽，仿佛只要一靠近便会遍体鳞伤

　　时间一分一秒飞逝，转眼已经到了十点过半

　　手术室里的灯依旧亮着

　　顾漠只是坐在手术室旁一言不发，顾由希在一旁坐着护腰的操，左扭扭，右扭扭，

　　只觉浑身酸痛，不解的看着一旁的哥哥，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的了，这么久一动不动的

　　-----

　　夜家

　　大门旁的夜光灯光早已亮起，光线柔和的洒在女孩的眉眼

　　秋日的夜已经有了少许凉意

　　女孩衣着单薄，依旧在门口等待

　　她手中紧紧抓着那部手机，期待着他的信息

　　老夫人走至女孩的身旁给她披了一件衣裳

　　“离离，要不回屋吧？外面凉”

　　女孩摇了摇头，倔强的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离离，小顾也许是有什么事，我们进屋等吧，好吗？”

　　夜离依旧摇头

　　老夫人心疼的抚了抚女孩的眉眼

　　“离离，很快就要到你15岁生日了，笑一笑好不好？”

　　夜离看老夫人担心的模样勉强的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细嫩的小手握住了老夫人那早已爬上皱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似是再说: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