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蓝氏,雅正之风,翩翩君子,不染世俗。
忘机与我一同长大,他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那年的云深不知处格外热闹,据守在云深外的弟子说云梦江氏因为没有拜贴所以被拦在了门外,蓝二公子甚至将云梦大弟子魏无羡给禁言了。这件事情真的很出乎我的意料,忘机平时很难与人交流,不苟言笑,如果说他将一个人给禁言了,那那个人绝对是非常顽皮,顽皮到连忘机都忍不下去。
我记得那天正在寒室与叔父探讨听学之事,而后忘机便与叔父秉明了云梦江氏弟子将拜贴落在了客栈内,请求叔父准许他们进来。我很惊讶,那是我印象里忘机说话最多的一次。
那天晚上我去找忘机议事,我觉得他应该趁着这次的听学多交几个朋友,怎知我在静室外左等右等忘机也没有回来,突然想起忘机今天值夜,他独自守在墙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等魏公子。
他将云梦江氏的子弟全都放了进去,自己站在墙头等着魏公子回来,话说这魏公子真的调皮,偷偷带酒,与忘机打了一架,很久之后忘机告诉我,当时他们虽说是比试,但是那魏公子剑未出鞘。那个时候的他们都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年是自己的心上人。
那时年少,忘机觉得魏公子吵闹,却又总是跟在魏公子身后,嘴上说着云深不知处规矩不可破,哪里是怕他坏了规矩,明明是怕他因为坏了规矩被叔父责罚。
我总觉得忘机对于魏公子是不一样的,忘机虽然嘴上说不出口却是一次又一次为了魏公子坏了规矩,身为姑苏双璧之一,忘机他可真是破了戒了。
魏公子当真是风光恣意,忘机与他交手竟也找不出破绽,虽说是顽劣了些但也是是非分明,忘机与他多些交流也是有好处的。
听学结束之时,忘机看着魏公子离开的背影,满眼的不舍,我打趣道“魏公子这一走,云深不知处又要清净如往夕了。”忘机没有回答,只是满眼的惆怅。
后来魏公子入了魔道,月下柳稍黄昏渐,世间再无此少年,世人只知道那夷陵老祖丧尽天良,天理难容,却不知他曾经也是个爱玩闹的少年。
忘机有些迷茫了,他问我这世间是否真的有定规定法,我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只告诉他,是非黑白,定规定法,在于人心之所向。
忘机在金麟台大殿上为魏公子作证,
“我没有听到魏婴说这句话,也没有听到他表示半分对江宗主的不敬之意!”我第一次见到忘机发怒,果然还是为了魏公子。
“兄长,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
“只怕,他不愿吧。”
魏公子还是失望了,就连忘机他也信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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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机他伤得太重了,三十三道戒鞭打在他身上,刀刀入肉,鞭鞭入骨,这,能保住这条命多亏他修为不低。叔父问他可知错了,他只回答“忘机知错,但不悔。”
忘机养伤养了三年,这三年里魏公子身陨了,仙门百家找不到他的灵魂,我并没有告诉忘机,如果忘机知道他没有看到魏公子的最后一面,于他而言,比三十三道戒鞭更加痛苦。
那天夜里忘机喝醉了,去了云深不知处的后山,那里有曾经缴获的温氏遗物,太阳纹烙铁他直接烙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肯定很疼,他找我要笛子,可我只有玉箫,他一直在说笛子,我寻了一根最好的玉笛给他,可他说不是,不是那个人的。
忘机哭了,
“兄长,他死了,我找不到他了。”
“兄长,我喜欢他。”
烙印很痛,酒很好喝,喝他喝过的酒,受他受过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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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里忘机一直在问灵,七弦古琴他没有放下过,染了鲜血的琴弦看起来没有那么美观,但是他不在乎,他去过很多地方,我猜,那些地方都是魏公子和他说过的,逢乱必出,只是为了寻那个爱热闹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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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机与我和叔父站在了对立面,面对仙门百家的讨伐,魏公子想要把忘机推出去,但是忘机不肯,后来大家都说“含光君枉为名士,与夷陵老祖串通一气,天理难容。”
如今这仙门百家只认得那包庇邪魔歪道的含光君却忘记了那逢乱必出的含光君。我想,当初魏公子也是因为这样才失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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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我亲手杀了阿瑶,他没有伤过我,处处帮我,他问我为什么容不得他,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想陪着阿瑶一起死,但是他推开了我,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了我。
忘机,我好像,能理解你了……
素衣黑衫,潇洒世间,他们终于修成正果,我与阿瑶终究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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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叔叔,这个故事就结束了吗?”
“准确地说,还没有哦。还需要等你长大。”
那孩童笑起来,酒窝很可爱,大眼睛一闪一闪的,蓝曦臣看直了眼,
“等你长大,这个故事就完美了。”
还好啊,你也回来了。
我也等到了。
你还太小,我要等你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