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请求

一个上午的课，楚淮已经不止一次感受到坐在靠栏那边的女孩的视线，她偷偷地扭头看着他，被他发现时又满脸通红的转过脸，手足无措的像个娇小玲珑的兔子。

　　待到下课时，楚淮正在收拾笔墨，兔子本人就走过来了。楚洵并没分开过多视线，只是偶然抬眼一看。

　　息愿一身元青素绣袄裙，倚坐在红木靠椅上，梳着垂挂髻，如玉般奶白的手垂在一边。她那双灿若繁星的眸子如同一泓清泉，容色晶莹胜雪，气若幽兰般温柔安静，明明年幼却已可爱得不可方物。

　　她望着楚洵正出神，楚洵看见她，心口也是猛然一顿，随后跳动得越发热烈，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息愿才回过神来。她磨蹭了一会儿开口：“公子万安，我叫息愿，得尝所愿的愿。”声音温软如珠，莫名让人想到才出炉的糯米糕。

　　楚洵盯着她许久，明知此次求学来之不易，要低调谨慎，还是问：“息小姐有何事？”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语气中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小心。

　　息愿听见他的回复，低头抿嘴一笑，然后抬头，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我今晨贪玩了些，掉了根钗子在这学堂中，公子可帮忙找找？”

　　一旁的窈斋看着息愿此番作为，不禁感叹她人小鬼大。楚洵看了看四周还留了几人未走，可她偏偏找上了自己。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纪寒漆也是留下的人之一，他捧着书问完秦渐桓，正好听见这番谈话。他和息愿从小相识，家也邻得近，听闻她失足落水，心中也是担忧，今早看见她没什么事才算放心。他声音略带些匆忙：“息妹妹，你大病初愈实在不宜走动，钗子我帮你找便是。”

　　息愿听见了纪寒漆的声音，身体突然惊颤一下，她咽了咽，目光躲闪，手紧握着帕子，心跳得不正常。

　　楚洵闻言才开始正视面前的小姑娘，她的脸苍白得有些不正常，双眸虽熠熠生辉但难免病态，后颈依稀可见青筋，鼻尖上有一点红，添了几分脆弱，像一只雏鸟，看起来特别需要保护。

　　楚洵也不知是魔怔了还是怎的，不自觉地就拿过小厮手上的玄色貂皮云纹披风递给了息愿。这确实是有些损名分的事，不过如今息愿生了病。她盯着他手上的披风，又看看他黑如墨潭的眼眸，最终还是接过来披上，还行了谢礼。

　　披风上还熏着楚洵惯爱的青梅香，后来因为息愿喜欢桃花，他便只熏桃花香。楚洵和纪寒漆一众人在慌乱地帮她找钗子，息愿的视线却从不离楚洵。

　　“息妹妹，我找到了！”纪寒漆在教台下的台阶下的角落找到了那根朱红玉钗，楚洵闻声便看向息愿，猝不及防撞进她那温润似水的目光中，那眼神中流露着复杂情绪，有愧疚，有不舍，有怜惜。

　　还有一味不知名的情愫。

　　息愿反应过来，让窈斋走上前去拿回了玉钗。息愿礼貌地还笑“多谢纪哥哥和原公子，晚些我做点糕点送到二位府上，便先告退了。”

　　息愿离开学堂，路过楚洵的身旁停下：“公子，披风我明日还你。”她并没听见楚洵的答复，抬脚时，他幽幽地说：“你戴那钗子不好看。”

　　再回头看时，楚洵已经带着小厮步履匆匆地走了。望着他健步如飞的背影，息愿不禁低头扑哧一笑。

　　她不禁想到那年御花园的初遇，他们也是这样匆匆对视一眼，便快速分开，后来她才听说：

　　那次皇后娘娘御花园问话，这位征战四方的清河王不仅脑子不机灵，连说话也不连贯。

　　她的远淮还是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