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地重返的,是不信命运的魔。
一步莲华押着吞佛童子来到九峰莲滫,是想以承载着过往记忆的宿命之地激发吞佛童子的善性,也即一剑封禅的意识,从而获得有关魔界的情报。
意志坚定的魔不会轻易如他所愿。
可是吞佛童子仍然长久地看着黑莲。
吞佛童子看见莲花,就会想起赦道开启那天的大雨,想起漫天纷飞的草叶,在与叶小钗的生死激战中,断根的草叶却会使他分神,于是吞佛童子自请下战场。
吞佛童子确实有所动摇,明显到许久不见的兄弟也敏锐地看出,吞佛童子试图掩饰,但赦生童子讥讽他,自欺欺人最可悲。吞佛童子无话可说,只能认下。
但吞佛童子确信,这只是一剑封禅残存的影响,吞佛童子并不否认自己对于剑雪无名比想象中要更加在意,因为一剑封禅虽然原本只是不该存在的人格,却也存在过,无情不是寡情,魔的感情一向浓烈。
然而,此时一剑封禅再未出现,可见原本就不该存在的人格是真的不存了。
一剑封禅有一剑封禅的朋友,吞佛童子也有吞佛童子的朋友,家乡和使命,他记得一剑封禅的过往,却不一定要接手。更何况,就算吞佛童子愿意拿剑雪无名当同伴,剑雪无名也并不把他当朋友,甚至希望他死。
所以吞佛童子嘲讽一步莲华的痴心妄想,但一步莲华不会放弃,他想效仿一莲托生,重新引出一剑封禅,于是以佛门洗心大法强制牵引吞佛童子的心神。
功力被封的吞佛童子不言不动,全力反抗着佛音。
一层层莲华叠加,痛苦越剧,吞佛童子意志越是坚定。
然而第七层的莲华再加身,吞佛童子忽露茫然之色。胜负就在一瞬,于是一步莲华发力催动功法。
发觉脑内记忆似乎渐渐不受控制,吞佛童子当机立断,凭借意志散尽脑部所有记忆,舍弃意识,骤然倒地。
可是,吞佛童子虽然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却终究力有未逮。
因为一步莲华并不会如他所想的一样死心。对于一步莲华来说,最好的结果是从吞佛童子处直接获得魔界的情报,而即使吞佛童子散尽意识,他也可以失忆的吞佛童子作为突破口,徐徐图之。
都说人邪是吞佛童子的善性,这并不是说一剑封禅是多么善良,一剑封禅嗜杀、冷酷、意志坚定,他的性格特质和吞佛童子是一样的,但是一剑封禅比吞佛童子要更加自由,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一切以魔界为重,甚至违背本心。一剑封禅是吞佛童子被压抑的自我,所以吞佛童子杀了对方,也杀了自己。
一剑封禅确实还在,毕竟,曾经完整的人格,内心始终存在的意志,不会被化消。
这也就是说,一步莲华虽然不是一莲托生,吞佛童子却摆脱不了一剑封禅。吞佛童子曾重生为一剑封禅,如今,即使一剑封禅不再,吞佛童子又将重生为新的吞佛童子。
曾经以为自己超脱命运的魔,又回到了一切的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