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校医室在三楼，芃黎和他妈妈下到一楼时，听见了刘洋妈妈声嘶力竭的嘶吼。

骂的都是些不堪入目的词，若是放到现在，怕是每一句都要被毙掉。

芃黎妈妈连顿都没有顿一下，继续走在芃黎前面。

“怎么回事？”芃黎妈妈头也没有回问到。

“我打架了。”他跟在他妈妈后面，从他妈妈来到校医室的那一刻起，他就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很松快，因为，芃黎妈妈不一样。

“我知道你打架了，我要知道原因。”

“……”能有什么原因呢？芃黎能和他妈妈说，因为那个男的嘴贱多问了一句，因为斗嘴引发了一场流血事件吗？

“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和一个泼妇的孩子打架。”芃黎妈妈猛的扭回来头，眼睛里是愤怒，还有浅浅的水痕。

“因为这个……”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那里变得通红，而且隐隐约约有点发肿的趋势。芃黎心里想：我的小妈妈受委屈了啊……

芃黎从小没有爸爸，在他的眼中没有出现过爸爸的身影，也没有出现过爸爸任何亲戚。好像爸爸与他唯一的一次见面就是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可是妈妈很爱爸爸。她向芃黎描述他爸爸的相貌，跟芃黎说芃黎爸爸有多爱她和芃黎。

“黎黎，你看你爸爸就长这样。”芃黎妈妈指着一张肖像画对芃黎说。芃黎妈妈从事设计工作，非常会画图以及非常会画人物。纸上是很俊俏的一张脸，芃黎长得和纸上的人像三四分。

芃黎妈妈搂着当时还很小的芃黎说：“你爸爸多帅啊，比王力宏都帅，当时还是他追的我呢，我一开始都不愿意搭理他，可谁知道，他死缠着我不放。花是那一大把一大把的送啊，没有人比他会搞浪漫了。没有人比他会搞浪漫了……”很好听的声音里面泛着湿意，闪着光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芃黎妈妈说芃黎爸爸很爱他，但芃黎才不信。如果是真的爱他，那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没有见过他一面？如果是真的爱他，又怎么会让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去独自闯荡？如果真的爱他，那又为什么让自己的孩子从小就被别人骂，说没有爸爸妈妈是小姐呢？

正所谓穷山恶水养刁民，他和他妈妈以前居住的三线城市，小孩子皮，而且熊的要死，都是农村孩子，净听那些闲的发慌的农家妇女聊八卦。东家长西家短，恶意揣测什么的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你看我们家孩子班里有个叫什么黎的孩子，他妈没结婚……”

“害！这指定是让人给甩了呗。”

“啧，这可不一定，说不定是……”

“哎哎哎，别说了，知道就好……”

于是，才上小学一年级的男孩儿被其他小孩指着鼻子骂，妈妈是小姐……

刚刚上了小学的他，坐在座位上整理上课要用的书，妈妈说过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其实他听见过旁边的孩子在说什么，只是假装没有听见，因为好像这样就可以平安无事，可能他们不是有意的。他单纯的想，可是，小孩子的恶往往是最强烈的。

“你妈妈是小姐吧？”

“你妈妈是小姐你就是杂种了吧……”

芃黎第一次动手打了人，刚上小学个子当然不怎么高，又生的瘦弱，又算不上打，只是推了那个领头的孩子一下，那个孩子没站稳，一屁股蹲到了地上。

正巧是老师进教室。

“呜啊啊啊～老师！芃黎打我！”

芃黎的小拳头攥的紧紧的，眼睛瞪得红红的，小小的身体在颤抖。愤怒，想要说不是，可是又无从下手。

像今天一样，叫来两个学生的家长当面对质。

问他为什么打小孩，芃黎紧紧的咬着牙，拳头攥的紧紧的，梗着脖子，一句话也不说。

旁边的一个小女生说：“他骂芃黎妈妈了！”

……

最后，芃黎妈妈牵着小芃黎的手从学校往家走去。

“黎黎，你怨妈妈吗？”芃黎妈妈不低头，问芃黎。

“不怨，妈妈对我最好。”小小的他在落日的余晖里抬起头，轻轻的笑着对妈妈说。整个人被落日的金黄色阳光打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像一位可爱的天使。

“……”芃黎妈妈低下头，看着他，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在半空中闪出金色的光。

……

现在他的妈妈也要哭了。

芃黎轻轻的搂住妈妈，轻轻的替她，擦了眼泪。

他妈妈不是一个爱哭的人，相反，他妈妈是一个职场上的女强人，做事雷厉风行，什么事情都是一手挑，当年他和他妈妈从北方来到到南方的时候，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任何人脉，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仅靠谱一个公司一个公司的发简历面试，就已经收到了四五份Offer。

只有他还知道他的妈妈还是个爱哭的小女生。

芃黎妈妈伸手去摸芃黎的脸，触手一片滚烫。“走吧，先去医院看看去。”

……

两个人打的去的，因为来时芃黎妈妈着急没有开车。

到了市里的医院检查了一下，倒是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臂膊上的抓痕怕是要留疤。

芃黎无所谓，可芃黎妈妈却很在意。“我们家孩子才这么点儿大，留着一胳膊疤这怎么办？”

“可是真的没办法，你看看，这创口太深了，表皮层已经被破坏了，有些伤口已经伤及到真皮层，愈合之后是肯定要留疤的。”医生指着芃黎的胳膊说。

芃黎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这么一看——皮开肉绽，有点恶心，又有点想把那些翻出来的皮肉一点点撕掉的疯狂想法。

“哦，那没关系……”芃黎无所谓的说。

“不，有关系！”芃黎妈妈突然情绪变得非常激动，胸膛大幅度起伏。

随即站起来，扯上还没来得及把伤口重新包扎起来的芃黎冲出问诊室，“去哪？”

随即站起来，扯上还没来得及把伤口重新包扎起来的芃黎冲出问诊室。两人冲出医院大门，芃黎妈妈从知道留疤不可避免的那一刻起，精神完全紧绷，丝毫没有了之前淡定的样子，仿佛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抬手拦了一辆车，把芃黎和自己塞了进去。“师傅，去整形医院！”

……

“确实会留疤没错，但是后期可以用我们的设备去消疤，这样的方案有很多。”

“要多久？”

“那这个说不定呢，像你家孩子这种情况，伤口长宽而且深，至少要等孩子伤口结痂，脱痂。也就是一两个月之后进行治疗。过程可能要两三个月，就是加上药物治疗的效果。”

芃黎妈妈抬头看芃黎。

“我无所谓。”芃黎笑了笑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芃黎妈妈对芃黎受伤极为敏感，一旦听到芃黎受伤，理智便会灰飞烟灭，职场女强人，会彻底变成一个疯子。所以一向他都把芃黎保护的很好。为什么？这个动机谁也说不清，可能是因为对于孩子的愧疚吧……

“那我们两个月后再来。”

“好的，在这里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和预约时间……”

……

离开回家的时候，他们没有再次选择去坐出租车，因为两个人工作和学习的关系，很久没有一起散步过了，所以，准备走回家。

被老板奴役的社畜一族还没有下班，所以没有堵车，也没有很多人。因为这时候摆晚市太早了些，所以小贩也都还没有来，清净很多。因为大多数小学和幼儿园都早已经放学，所以没有小孩子哭闹和家长训斥。

沿着青石板老街慢慢的往家走，这个城市是以前某个古代国都，因为要发展旅游业，所以街边的建筑都是仿古的，雕梁画栋，翘角屋檐，还有彩绘的门洞。只是街边商景有点不搭。

人好不容易从那个时代走来，结果，到头来却又去模仿那个时代。那么一开始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呢？还不如一直都在那里。芃黎每回看到这样的仿古建筑都会这么想，只是怕煞别人的好心情不说出来。

黄昏渐渐已，火红和橙红的光晕了半边天。路上的一切都被罩上了一层柔柔华和的光。

啊，是美好的一天。

“多像咱们那一天啊。”

芃黎说。

“哪一天啊？”芃黎妈妈问。

“天上下金豆豆的那一回。”芃黎故意逗她。

“是么？”

芃黎妈妈大概是把那件事忘了。

“这位小同学你且站住……”

环顾四周，也没有别的人，大概是叫芃黎了。

“……？”

芃黎妈妈和芃黎站定。其实这个时候，街边卖小吃的都已经准备回家了，算命的基本是不应该这么晚还在撂地摊儿。

“嘿嘿，你身上有两卦……”和普通的算命的人差不多，带着个黑圆眼镜，脸皮皱皱巴巴黑皲的像树皮，一笑整张脸的皱纹都在拼命的往脸的中心挤。身上穿一件破破烂烂，边角有污渍的道士服。

“什么？……”芃黎从头凉到脚出了一身冷汗，鬼神什么的，他虽然不信，但是若是身上真的有，那还是看看比较好。

芃黎妈妈与芃黎对视一眼。“那看看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算命先生让他伸出手来，摩挲着芃黎的掌心，嘴里念念有词。

随后又松开。

“看完了？”

“嘿嘿，本来就不用什么长功夫。”那个人又笑了，笑的瘆人可怖。

“什么呢？”

“什么？……呃……什么呢？嘿嘿，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算命人似乎发癫了，自言自语着什么。

芃黎拉住芃黎妈妈的手：“我们回去吧。”

作者PS：穿越线要开始了哦，剧情开始加速啦！请各位读者坐稳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