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玉扯下了缠着手臂,沾染血迹的纱布,手臂上的伤大多数是利器划破,外人当她此伤是英勇战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一场与韩烁有关的交易。
那冰冷刺骨,冒着寒光的刀刃划破她的皮肤,每一刀,便可换取韩烁续命的良药,只可惜那日当她将药送到韩烁面前时,只等来了一句恩断义绝。
她似逃一般的离开了玄虎城,而那用她鲜血作引子的药,被锁在了木盒里,不敢揭开。
风声低鸣,陈玉玉揽枕起身,这一觉睡到了黄昏日落,灰蒙蒙的天映照着若隐若现的月牙儿,许是睡得太久,头脑昏昏沉沉,更打不起精神来。
她看着不知何时添起的厚软棉被,搭在身上沉甸甸的,却暖和了不少,陈玉玉翻身下床,桐深听见了动静,推门而入,“小姐,您醒了,饿了吗,可要传膳?”他怀中捧着暗色的狐裘,披在陈玉玉的肩膀上。
“韩少君,用过膳了吗。”
陈玉玉利落的在颈间系上花结,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桐深了然的笑了笑,低头答复道:“少君说您是一家之主,您不用膳,他并没有先用膳的道理。”
“胡闹。”
陈玉玉蹙眉轻斥一声,起身走到铜镜前,随意地挽起碎发,摸了摸平扁的肚子,也发觉自个儿是有些饿意的,“让膳房速备晚食,清淡些。”
说罢,将一枚玉佩递给了桐深,“这是新府贺礼时,母亲赠送的玉佩,将它转赠予韩少君,往后府中侍从都可听从他的调遣。”
陈玉玉以为,韩烁不用膳是因为居人篱下,他背井离乡,定有所顾虑的,桐深也没料到,陈玉玉会将此仅此郡主令牌代表身份的玉佩会给韩少君,他的手指难得微颤的收下玉佩,
转身离开了房间。
正等陈玉玉睡醒的韩烁,目色不明的摩挲着手中精致无比的玉佩,雕刻着陈玉玉最爱的玉玲珑,镂空缝隙里,隐隐有淡淡的香味。
他记得曾经问过陈玉玉,为何钟情玉玲珑,陈玉玉说,因为玉玲珑一枝一朵,馥郁芬香。
亦如她。
独一无二,初见时觉得清淡素雅,可凑近时使人陶醉,难以忘怀。
韩烁将玉佩藏在了内衬的胸口处,站在窗口,望着一道之隔的陈玉玉卧房,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低头轻轻一笑,是经久未见的温柔。
陈玉玉走进食阁时,韩烁已经端坐在桌前,身后伫着白芨,韩烁控制自己的目光,故意不去望她,陈玉玉不动声色的坐在他对面,二人似乎都不愿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一时也没有交流。
“小姐,菜齐了。”
桐深布完最后一碟菜,陈玉玉干咳一声,桐深将最后一道菜放在了韩烁面前,看了看陈玉玉的脸色,最终还是忍了回去。
“韩少君,这些食材虽是花垣城产,但做法都是按照玄虎城吃食习惯做的。”
特别是最后一道,可是他家四小姐亲手制作。
他朝白芨递了个眼色,白芨立刻反应过来,“哎呀,少君,您不是一直都想吃八宝素鸭,您快尝尝。”
我何时想吃......
韩烁还没来得及反驳出口,就看见陈玉玉见白芨替自己夹了一筷子后低下的头,又看了眼桐深的暗示,心中明白了个大概,他望着碗里的八宝素鸭出神。
他从患了心疾后,太医嘱咐禁食辛辣腥荤,八宝鸭偶吃尚可,可多食难免油腻,但他一向素爱八宝鸭的鲜味,于是陈玉玉便用豆制品代替肉鸭,方才让他解馋。
陈玉玉离开玄虎城后,他天天都吃八宝素鸭,可那都不是陈玉玉手中做出来的味道,连续吃了一周韩府后厨做的八宝素鸭后,韩烁成功吃腻了。
韩烁执起筷子,夹起碗中的素鸭,低头无言的吃进去,谁都没发现,在他吃进去的那一刻,口齿间熟悉的味道熏红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