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伞手感很是舒适,伞柄是深褐色的木头,油量的反光。伞骨漆黑,不是铁,也不是木头,搞不清楚什么材料。不知为何,总觉得打了这把伞之后身上凉飕飕的,外观上看就是普通的黑色,方岂抬头看了看伞的里边,跟外边不同,黑色的布底透着有些诡异的暗红色纹路,暗红色纹路时隐时现,在伞底循环流转。
再拐一个弯,就到了回家必经的小路上。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心里还是有些慌,“反正路上不止我一个人,不用怕,不用怕。”方岂给自己壮了壮胆。突然旁边路灯下的灌木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虽小,可方岂现在可是草木皆兵的状态,一下子被惊得蹦起来,连着把旁边的路人也吓了一跳。灌木丛只晃动下了几片叶子就立即恢复安静。“大老爷们还能被蚂蚱吓成这样,啧”旁边的大妈十分嫌弃地瞄了方岂一眼。方岂松了口气,自己最近的确精神太紧绷了。得回去好好睡一觉。
到了下班时间了,沈桐收拾好东西。出了警局,穿过马路到达对面,向左转走大概百米,这条路便向右折了个90度,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中间要过两个红灯,不过还是笔直走,需要走20分钟,可以到达目的地,鸣沙公园。他要去鸣沙公园对面吃烤肉饭,再去晚上的公园游荡,散个一个小时的步,再步行回家。不想回去太早,有些闷人。
同事们都不住在公园附近,不用担心碰见他们。沈桐刚来这个城市没多久,话说很小的时候也在这里待过,早已物是人非了,也算是个外地人吧。总觉得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走,有种让人底气不足的孤独感。所以就给自己定了个目的地,就像大部分人那样吧,到达目的地,去见目的地的某个人。虽说并没有人在等着他。
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这份孤独,说起来有点爱面子,因为总觉得孤独是件可耻的事情,意味着,没人喜欢吧。
沈桐斜倚着公园的石桥,盯着桥下的流水发呆。突然想起什么般,拿起手机,把静音模式调成了震动模式,想着说不定那个叫方岂的会联系他。
方岂洗了个澡,感觉舒服多了,抱着沈桐给的伞躺在床上,名片上的号码已经存好了。锦囊自己找了个绳拴在脖子上。遇见了这么些怪事他真的心里挺害怕,这17年的科学观都碎成了渣。小警察看上去神叨叨的,给的东西恐怕还真有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看上去挺年轻的,可能刚大学毕业。长得不错,就是话少了点,半天都憋不出个话来,怪渗人的。听说最近姑娘家都喜欢这种,啧啧,怎么想怎么闷人。方岂迷迷糊糊地乱想一通,意识慢慢沉了下去。平时就是个神经大条的糙汉子,只是最近给吓得神经兮兮的。今天终于放松下来了,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啪啦啦”地一阵响,是小孩子光着脚板子踩在楼道地板上跑动的声音。
“咚咚咚……”
“咚咚咚……”
“嗯……有人敲门”方岂迷迷糊糊地起身。嘎吱一声响,似乎是从床下传来的,大概是床板晃动的声音,等老妈回家得跟她商量换张床了,这破床迟早要塌。
“来啦…别敲了…谁啊”方岂拉开门,被冻的一激灵,瞬间睡意全无。
“卧槽,谁啊?没人啊?”
“哥…哥”
听到下方传来的声音方岂才发觉。原来是个小孩啊,外面咋这么冷,下雨了么?
“有事吗?”
“你…看见…我…妈妈了吗?”小孩没有抬头,声音僵硬嘶哑,像是从喉咙里爬出来的样。
“没啊…”真是莫名其妙,却又觉得这孩子低头不语很是可怜,便柔声安慰着“小孩子大晚上别乱跑,跟你妈妈吵架了吗?你妈妈肯定也在找你呢,快回家,妈妈肯定已经回家了”方岂蹲下来揉了揉小孩的头发。“快回家去吧””手感凉丝丝地,还挺舒服的。
小孩木讷地转身。
“你家在哪里啊?这么晚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以后大晚上别乱跑。”方岂注意到小孩没穿鞋,心头一软,更担心了几分。
“就在楼下…谢…谢…不用”小孩没理他,低着头朝电梯口走去。几乎没有声音,步子软绵绵的,像是飘过去的。
“小心点啊,以后别乱跑了,你妈肯定在家呢,别怕,别担心。”既然就在楼下的话,那应该没啥事,方岂关上门,猛地钻进被窝里。
随着关门的响声,小孩慢悠悠地抬起惨白的脸,目光呆滞,瞳孔有些泛红,眼白布满了黑红色的小斑点,嘴唇黑紫。转过头,脖子咯咯作响,看向方岂的家的门牌号。“503……妈妈明明就在那里…啊…”
方岂裹紧了被子,缩成一团。可是还是觉得有些冷。窗帘微微扬了起来,“嗯…哪来的风,好像门和窗子都关上了啊”方岂还没想明白,觉得又有什么东西划过自己的脸,怪痒的,还悄悄勾上了他的脖子,顺手摸了把脸。“头…头发”方岂愕然瞪着眼睛,勾上脖子的发丝骤然收紧,“哈……”方岂长大了嘴,感觉气都闷在胸口,快憋炸了,无法呼吸。脖子后面吹来一股凉气,冰冷滑腻的东西粘着他的脖子慢慢溜上来,像是来自地狱的毒蛇,扭动着,朝着他的耳后张开嘴巴露出毒牙,吐着死亡的气息,蛇信子时不时舔过他的耳郭,嘶嘶作响。
黑漆漆的发丝如泉水般从床底涌上来,钻进了被子缠上 方岂的腿,绕着弯往上爬。床底一直“咚咚咚……”地响。感觉像有个熊孩子不停地在床底拍皮球。
“好难受……”完全喘不上气,也挣脱不开,意识也有些模糊了,黑暗从四面八方赶来淹没了他,真的,要死了。
突然间,发丝松开了,缩了回去。方岂瘫在床上,大口地喘气,颤巍巍地开了台灯。什么也没有,“我在做梦?”方岂十分怀疑,又觉得脖子后面有些不舒服,黏答答的,摸了一把,是血。被子上满是细细长长的血痕,像是发丝拖过的样子。
方岂是再也睡不下去了,把卧室灯开了。正准备去洗手间把脖子抹干净。还没出门,床底又传来嘎吱一声响,方岂慌了神,扯开门正准备溜。小腿被一把抓住了,黑漆漆的爪子,还冒着黑气。硬生生地往后一扯,方岂猛地往下一摔,脸磕上了门把手,火辣辣的发疼。那只爪子把方岂往床底拖着。方岂用力甩了甩,又踹了两脚,没用,甩不掉。
方岂直挺挺地躺床底下,眼前黑漆漆的怪物一直死死盯着他。
这怪物却并没伤害他,也没怎么着,一动不动地。方岂小心翼翼地往外边挪了挪,怪物一动不动,又挪了挪,还是不动。方岂狠了心往外迅速一滚,立刻爬起来,
“跑,就是现在。”
砰地一声响,打断了方岂的思绪,门被猛地关上了。只见怪物迅速掀翻了床站了起来。瞬间闪到他面前。爪子扣住他的脑袋,发狠地往门上砸。脑子都震的发麻,方岂想他的颅骨大概是碎了。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流淌下来,痒痒的,有些还滴落在他的脚尖。怪物松开了手,方岂顺着门软趴趴地滑下来。头很痛,耳朵环绕嗡嗡的声音,眼睛也睁不开,被血糊住了。怪物似乎蹲了下来,钳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着什么。
“你…害我……好苦啊…方…岂……”
这声音含糊干哑,像声带被烧焦了,十分刺耳难听。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郑屿…郑屿…找到…阿岂……杀掉…他……”
“我不认识什么郑屿,我真的不认识你……”方岂意识有些迷糊,喘了口气轻声道。
“你害的………我死的……好惨…啊…”怪物突然怒了,“去死…去死…”,爪子骤然收紧了些,眼前恍然一道白光闪过,方岂只觉得一切突然静了下来,耳内嗡嗡的声音骤然一停,便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