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啊,头发是很珍贵的东西,只有命定之人才可以剪下来,两缕青丝到白头,以后啊,一定要给你的发妻才行啊!”
他还记得小时候娘亲说过的话。
他将自己蜷缩在床上的一角,眼泪不争气地流下。
他后悔了。
他真的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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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他蹙眉:“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啊?”
另一人笑到:“这句诗啊,就是在说,如果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神仙也不愿意做。”
“那这样的爱情,还真是羡慕啊!”他点点头。
“羡慕?不值得羡慕吧?”太子轻轻挑眉,“这句诗,不是正是说的我们么?”
“瞎说什么。”他红了耳朵,转头看向诗集,向往地说道:“等到殿下你登基了,我就做殿下最忠诚的下属!做殿下最忠诚的后盾!”
太子温柔一笑,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嗯,听你的。”
当太子一脸冷漠地进门时,他感到有点不对。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太子面前,拉住他的手:“殿下,出什么……”
太子一把甩开他的手,他也被推到在地。他有点蒙,正欲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太子又冷声道:“以后别再来了。”
他心里一凉:“殿下,这到底是……”
“呵,你还不知道吗?本宫因为你,这个太子位差点不保!就因为本宫与你有情,他们一个二个的逼着本宫让位。你以为本宫会让他们得逞?”太子深吸一口气,嘲讽道:“真好,真是太好了。你以后就不要再来了,真是拖累了本宫!”
什么?
在太子说完话后的一瞬间,他竟然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为什么?
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个拖累吗?
那些誓言,通通都是假的?
不可能!
他颤颤悠悠地开口:“太子殿下,您,您是在意我的吧,要不然您图我什么呢?”
“图你什么?你自己不是最清楚了吗?当然是你的才华!若不是为了你能够心甘情愿地为本宫做事,本宫又怎么可能会碰你这种恶心玩意!”太子勾起嘴角,“本来以为你对于本宫有点用处,结果你居然是本宫路上的阻碍,真是讽刺。”
他的眼睛有点刺痛。
这不是真的。
太子明明说过,他们是鸳鸯,永远不分开的那种。
现在怎么可能……
他挣扎着站起来,试图去触碰太子的手:“殿下,是不是他们逼你这么说的?您告诉我啊,告诉我啊!”
太子厌恶地再次甩开了他,嫌弃地拍了拍衣袖:“滚。”
他的希望在一瞬间破灭。
他居然笑了——是在笑太子,还是在笑自己?
他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皮肉里,他默然地点点头,如尸体般僵硬地挪了出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滴泪,滴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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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
皇帝驾崩,太子继位,他虽说与太子断绝了联系,但是他的职位仍在。他不为别的,只为太子……不,皇上的江山能够稳固。
即使他从来没有得到重用。
在结束一天繁琐的公务后,百年难得一遇的太监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被带去了议事房。
他胆怯地望着面前高大的身影,一丝脾气都没有。
但是他的心好痛。
皇上转头,他把头低的更深了。
皇上轻笑:“你的日子过得还挺好?”
他回答:“皇上隆恩,臣自然是过得好的。”
皇上笑了,他心里更慌了。
他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了这尊大佛。
正当他胡乱猜测时,皇上突然走近他,捏住了他的下巴。
“啧啧,你还是以前的那副样子,是想勾引谁呢?”
他慌忙解释:“臣不是,臣没有……”
“没有?”皇上怒极反笑,“朕倒是最近听说,你和越王走的很近啊?是不是对于自己的地位不太满意,想像之前对我那样对待我亲爱的好兄长,再顺便篡个位?”
他脸色煞白,慌忙摇头,解释道:“臣与越王绝对什么都没有!臣都是为了陛下的江山,臣不可能勾结篡位!”
“你以为朕会信你?”皇上的手开始用力,捏的他生疼,“看不出来,你这么一张纯白无害的脸下面,原来是这么下贱的性子。来人!”皇上不顾他苍白的神色,自顾自的说道:“贬去职位,降为奴婢,一辈子伺候在朕的身边,永远也别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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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身酸痛,手里紧紧地攥着两撮头发,泪水不争气地滑下:皇上是真的把他当做奴隶来看待了。
一点都不顾及他的感受,自己痛的要死,却好像不知道心疼。
也是自己活该,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这才有了应得的下场。
真是可笑。
昨天晚上,他和皇上的发丝都被剪下一小段,系在一起。
这算什么?羞辱吗?
明明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工具,还要让他明白自己是个人?
他有尊严。
他真的不想这样做了。
他起身,强忍着不适,讲发丝放进一个檀木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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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功了。
他逃出皇宫这个虎口了。
他面对着广阔的天地,一时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想了很久,他决定出家。
他去了一个很偏远的小寺庙,香火很衰微,生活的也不是很好。
但是那里的人很淳朴。
他入了佛门,便是要为自己择一个法号的。
忘尘,这个挺好。
当他的青丝被一点一点剪去的时候,他居然有点释然。
挺好,挺好。
从此,天下少了一个才华横溢的文官,多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高僧忘尘。
那个檀木盒子里的发丝,少了一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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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哭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对他如此不公?
在他十七岁的时候,他和小文官的情意被暴露在兄长和父皇之下,他为了保住他心爱的人,生平第一次和父皇顶嘴。
他当时还是个孩子,被自己的兄长们耍的团团转,很快,自己在父皇的地位越来越低。
他有点慌。
他想了很久。
小文官是爱他的,如果是自己的兄长当了皇帝,他估计也会向着自己。
那么如果是自己的兄长做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小文官。
他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他在父皇驾崩的时候做出了他自己都接受不了的举动:杀兄。
他本来只对自己的父皇和母后有感情,而对于这些巴不得他死的哥哥们,真的一点情感都没有。
他为了小文官亲手杀死了他们。
他低估了自己兄长的手段。
朝堂之上,大臣纷纷进言,弹劾小文官。
不为别的,只因为小文官和他有情意。
红颜祸水,国家灾星。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他相信自己应该能处理好,只要给他一点时间。
但是他的小文官等不了啊。
他傻傻的小文官,被他保护的太好了。
丞相对他说什么,他信什么。
他居然“为了他”,一尺白绫,生死永隔。
他怎么能不伤心?
他的哥哥们得逞了。
他们得不到的东西,他也别想得到。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痛哭出声。
过了几日,他已经麻木了。
就在他为小文官举行葬礼的时候,一名僧人来了。
僧人问他,想不想改变过去。
他当场失态。
高僧说,情深至此,两发交融,我再施加法力,你便可以回到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但是你完成了你想做的以后,你必须抛却七情六欲,一心为国。
他一口答应。
再次睁眼就已经是父皇病重。
他毫不犹豫地撇开了小文官。
即使小文官恨他。
只有恨他,他的小文官才可以离开宫闱。
他成功了。
皇宫离开不是那么容易的啊,若不是他叫走了所有守卫,小文官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地离开?
他的愿望达成了。
他的小文官活下来了。
他满足了。
所有的坏事,本来他一个人扛就够了,不用他的小文官来扛。
他知道小文官将发丝留在了皇宫之中,他有一次偶然看见,属于小文官的发丝已经不见了。
他笑了。
皈依佛门,倒也不错。今后,就让他来守住这片江山,也守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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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行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一个小孩蹙着眉头问他,“忘尘大师,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啊?”
他谈谈一笑:“意思是,两个本就不应该在一起的人,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
“啊?真的吗?那我以后可不要这样。”
“每一种情,只有你体会到了,才明白。这个时候妄下定论,会不会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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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是糖!这是糖!
作者不能只有我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