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深海红衣

锁灵纸的光弱下来，只剩下鱼妖头顶的小灯笼照亮，桃夭倚着江有汜的肩膀。

桃夭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

江有汜不累，你累吗？

桃夭不觉得累。

海水慢慢温暖起来，一条发亮的细线出现在眼前，这条细线逐渐变粗，一个多小时后，一片一望无际的发着光的珊瑚出现在海水当中，珊瑚的触角随着海水左右摆动着，鱼妖冲进珊瑚丛里打滚。

锁灵纸落在珊瑚上，这些珊瑚柔软的像是陆地上的青草，桃夭弯下腰伸手摸着那些珊瑚。

桃夭这是珊瑚海，珊瑚死后化成的，它们凝结在一起，遇血便消亡。

鱼妖呿呿呿呿呿。

鱼妖声音急促地催促桃夭和江有汜，一甩尾巴钻进珊瑚丛里，它钻进去的地方留下一个洞口。

桃夭和江有汜先后游进去，珊瑚背后一点儿亮光也没有，海水冰冷起来，鱼妖头顶那点儿小光跟本照不见什么东西。

鲛人（洇）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尖尖的东西顶住江有汜的后背，桃夭转过身看着江有汜身后，鲜红的衣服上溢出流动的暗红色的血。

桃夭那些被你们抓来的人呢？

眼前忽然一亮，江有汜连忙伸手挡了一下，周围飘浮起无数颗发光的珠子，一个赤裸着上身心口处却有一块鳞片在反光的人正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指着他们。

鲛人（洇）他们在镜面之地，不请自来的人，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桃夭还用这么老的武器，现在陆地上有枪有炮还有许多厉害的手段。

桃夭同那人闲聊。

鲛人（洇）这里不需要那些戾气太重的武器。

那人似乎认出桃夭来了。

鲛人（洇）你来这里做什么？

桃夭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寻人。

那人有些怀疑地看着桃夭，不过还是收起木棍。

鲛人（洇）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跟我去见澊。

周边的珠子跟着三人游动，江有汜游到一颗珠子跟前。

江有汜这……是夜明珠？！

桃夭那是俅鱼，吃水中的微生物，会发光，他们用来照明。

桃夭解释给江有汜。

那人转身停下来，疑惑地看着江有汜。

桃夭他头一次来，所以对什么都好奇，哎，这位是洇，界门的守护者。

江有汜冲洇点点头，洇不屑地转过身继续往前游。

乌使劲儿游出江有汜的怀抱，趴在洇头上搭顺风车，洇也不生气。

鲛人（洇）到了。

洇把手里的木棍插入地下，一条条发光的根脉延伸出去，眼前是数不清的沉船，有古代样式的，也有现代样式的，但最大的那一艘，矗立在最高处那一艘，那是刻满仙鹤飞鸟的古代行船。

桃夭这些都是遍布海底的沉船，被他们拖到了这里。

桃夭小声给江有汜解释。

洇单膝跪下。

鲛人（洇）澊，桃夭来了，还带来了一名妖骨师。

他的声音形成环形波浪蔓延向那些沉船，那些沉船轻轻晃动起来，却只有最高处那艘大船打开了舱门。

鲛人王（澊）桃夭，你害苦了我鲛人族。

说话的人在船舱里没有出来。

桃夭往前走了一步，洇立刻抬手拦住。

鲛人（洇）鲛人族沉睡的时候会很凶残，不能靠近。

桃夭这话怎么说的，我辛辛苦苦为你鲛人族做了这片禁地，禁止人类涉足，我怎么反倒害了你们？

桃夭质问。

鲛人王（澊）你自己去镜面之地看看便清楚了。

船舱门砰地关上，洇收起木杖。

鲛人（洇）跟我来。

绕过沉船区，那后面有道海沟，里面常年冰冷刺骨，到了这里，才是真正的海底，洇拿着木杖跳进海沟，桃夭、江有汜和乌随着跳进去，只觉得冷的心脏猛地停止了一秒，下一刻有风吹过来。

江有汜睁开眼，他们在正飘浮在一片海面上，头顶是低垂黑暗的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不远处矗立着一座熠熠生辉的桥，那些透明的鬼影正前赴后继地朝桥拥挤。

桃夭拉着江有汜离开海水，锁灵纸自觉地跳出来接住二人，又把还在水里扑腾的乌捞上来，洇爬上锁灵纸。

鲛人（洇）那些是鲛人族的鳞片，一共七千四百九十九片，还差我这一片，所以那些游魂上不了桥。

桃夭它们这是要做什么？

桃夭疑惑地看着发狂的游魂们。

鲛人（洇）往生。

洇的神色有些痴迷。

鲛人（洇）这镜面之地终日冰冻火烤，只有往生才能解脱，就算转生成一棵草一片树叶也比在这里受煎熬的好。

桃夭没有妖骨师引路，只有一座灵桥有什么用！

洇的木杖露出闪着幽光的毒牙轻轻搁在江有汜脖子上。

鲛人（洇）所以只能求你来做这件事了。

桃夭转过身上下打量着洇。

桃夭你不是鲛人？

一位红衣从洇身体里脱离出来，是位浓眉星目的女子，脸上颇有英气却仍旧带着女儿家的柔软。

女将军（华月）沣对我说，只有妖骨师才能助我常胜军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把族人的鳞片都借给我了，如今只差你来送我们离开。

桃夭你怎么离开镜面之地附身洇的？

女将军（华月）我不用离开，沣替我带来了这个鲛人，沣替我取了他族人的鳞片，沣，呵！

女将军（华月）他一心一意为着我啊，若非最后他答应他父除掉我，我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成队穿着胄甲的鬼军浮出海面，有人扯下洇胸口的鳞片放入那座灵桥，灵桥光芒大盛，一头入海，一头飞入高空。

兵勇将军，成了！我们能回家了！

兵勇能回家了！！

兵勇们欢呼着，被称为将军的女子不紧不慢地抱住江有汜。

女将军（华月）我瞧着你这情郎是个普通人，你总不舍得他死在这儿吧！

桃夭抱着胳膊，裙摆上的鲜血幻化成无数血刃。

桃夭我这人吃软不吃硬，你威胁我，还欺骗了鲛人，你以为镜面之地没有天规蜉蝣，我就没办法对付你？

女将军（华月）哼，那些鲛人反正也不会死不是，我也是帮他们，虽然长着人的模样，可终究是异类，是朝廷奖赏大臣的玩物，我这是帮他们解脱，你想，成为没有意识的奴，和成为有意识的奴，自然前者更好一些。

锁灵纸悄无声息地包住了江有汜，猛地一扯，把人脱离了红衣将军的怀抱，兵勇们团团围住二人，乌蹲在江有汜肩膀上龇牙咧嘴。

桃夭这位将军，现在可能好好说话了。

桃夭笑问，她的血刃浮在每一位兵勇身后，包括这位将军。

桃夭这叫斩生剑，被它杀了可就真的死的透透的，连成为聻鬼的机会都没有。

女将军（华月）你不是妖骨师！那个该死的沣竟敢骗我！

红衣将军愤恨地盯着海面上的某一处。

桃夭他没骗你，我是修罗妖骨师，只是女将军你想让我帮忙，总要把事情讲讲清楚，若是错帮了坏人，我是要受天规责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