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罪. Wrath. (Samael)
玛尔塔·贝坦菲尔（角度）
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已是在监牢之中，拖着受伤的腿，脚被锁住了。血珠从碎裂的皮靴中渗出，止不住的疼。
但却依然保持着嘴角的那抹冷笑，昏暗的房间，尸体的腐烂的味道。唯一的束光是从墙边裂缝中透入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直到指尖触碰到了小腿旁的小手枪。呼出一口气，然后将它藏在靴子里面，靠在后墙，慢慢闭上眼。短暂的小憩。
而我也深知自己睡眠很浅，当听到铁锁的擦碰的声音时，却猛然睁眼，而赶在他迈进来之前，我套出枪，给他致命的一击。拖着身躯向前，龇牙忍着痛，将他拽进房间，额前的刘海被薄汗打湿，眼被几缕头发遮住。隐约之间看到他胸前鎏金色的徽章时，一怔。
即使之前就约莫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但直到亲眼认证，心才沉到了谷底。
仅有的希望被浇灭，仅有的信念被事实践踏地一抹也不剩。
此时，就像被冷水浇过一遍，身体被掏空，四肢麻木无力，嘴，突然干涸。指甲深陷在了掌中，赤红的血滴落，在地上绽放嫣然的玫瑰。我缓缓低头，无意之间看到刻在地上的玫瑰，被血所染红，妖艳的美。
忽然明白，从始至终只有自己坚持，一厢情愿。也许他曾爱过，只是……曾爱过。手上有着的淤泥残留，如此狼狈、不堪。
你之前倔强什么呢？用力扯起一丝笑意，眼角已泛湿。敢情爱在权力之前一文也不值。
头靠在冰冷墙上，很冷，真的很冷，但早已感觉不到了。何尝不要温暖呢？但你付出、施舍得越多，你得到的却越少。
你之前贪婪什么呢？最终，什么也没得到。嘴微张，唇蠕动，要叙说什么，却没有声音，自然也没有聆听者。
头发摩挲着冰冷的水泥墙，便是寂静中唯一的声音了。无需低头看着，也能准确地握着枪，按着扳机，然后……枪口已经对准了前胸，手枪里还剩着两发子弹。
一发结束自己的生命，另一发……穿入他的胸膛。
但想着想着我却自嘲地闭上了眼，将持着手枪的手垂到身侧。到这时，你还想着他，应该早把他忘却，就像他对你一般。
只是还没过多久，铁牢开启的声音又响起。睁眼之时将手枪拿起，握住了扳机，但看到他时却犹豫了片刻。那身影，直到死我也不会认不出。
他转身的同时，我将受伤的腿拖到身后。就算再痛，也不能在他面前展露。
当看到他的幽幽的眼睛时，我似乎全身没了伤痛，嘴角抹着冷笑。
不等他开口，我将枪口放在唇上，摩挲着，开口道。“怎么，堂堂萨贝达少爷还要光顾小人的监牢？可惜……”我撇嘴，看着他，藏着心中隐约的痛楚。声音沙哑。“我早已不是贝坦菲尔大小姐，又是个废物前上校，不能提供您什么。”我强调了“您”，可想而知他脸色有多难看。但比起他的脸色，我僵硬的笑容肯定更丑陋。
“你……”男人薄唇轻启，他眼眸还是熟悉的暗金色，只是里面多了些许冷漠与轻视。往日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今昔却已不复存在了。
他蹙眉，伸手想要把我拉起来。受伤的腿拖着地，我咬着牙才勉强没让自己叫出声。温热的液体顺着小腿留下，流到了靴子里。光线较弱，我只能期盼他没有看见。只是我坚持着坐在地上，腿已麻木，全身到脚只剩一双眼睛还干净清澈，就那样看着他。
“从骨子里透出的倔强。”他笑了笑，声音很轻，可笑容之下却是野兽的残忍与屠血。就像萨贝达家徽上的雄狮，他本来就像。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双眼微斜，对视。
不持枪的右手抚上左胸前的罂粟花纽扣，这是他之前送我的，稍微一用力将它扯下，抛弃在地上。但体内碎裂的感觉，仿佛扯掉的是我的心。“是啊，被逐出贝坦菲尔家族，也是必须有倔强啊。”但傻子都能听出来，这是变相讽刺他。毕竟……当初是他将我赶出去了呢。
他自然听懂了，双手抱胸。“起来。”
仅仅两个字，却显露着他的愤怒。与他相处四年之久，我当然清楚他……暴怒了。
心，并不想服从，但身体本能地听从了他的命令。我扶着墙起来。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执行他的命令。这已是习惯。早已是习惯。
他将监牢的门随手打开，只留下冰冷的背影。我缓缓走出监牢，隐隐血迹留在身后。红棕色的头发被薄汗黏在额前，高马尾已被搞乱。相比于他的短发与干净的军服，我实在是很狼狈。
泥土与血混成一个个脚印，从皮靴底下印出。感受着从两边传来的炽热的目光，我却毫不在意，偶尔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心，早已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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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罪. Pride. (Lucifer)
奈布·萨贝达（角度）
“你说什么？”我微微前倾，看着拖着腿的她，苍白的脸暴露了她的虚弱与无力。气势碾压，她微微退缩，但还是抬头对视。从她的眼中看不出来昔日对我的爱与慕。
“我说：当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你就会无所畏惧。When you’re nothing at all, you will fear nothing.” 她重复着，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仔细听才能听得到。她确实很狼狈，但似乎能从她的身影中隐约看得到当年贝坦菲尔大小姐和当年辉煌的上校的气势。但回过神之时，却只能看到全身负伤的她，几块破布料勉强遮着她娇小的身影。
我的目光在她受重伤的腿上徘徊。她感受到了我的注视，将腿藏在身后。然后抬头，目光坚定，疏远，很冷。
沉默片刻，我皱眉，从紧咬的牙中呼出一口气。然后命令身后的侍卫。“你，去找医生。给我治好她的腿。”
他颔首，退下，然后屋内也就只剩下我和她。
难有的两人空间。本有千言万语，但如今，只化为一片沉默。
“奈布·萨贝达。”她皱着眉，说着我的全名，紧握着双手，垂在身侧，声音明显地颤抖，克制。“ 你总是这样，先甩我一巴掌，然后喂我一颗糖吃？”她孤零零地站在那儿，脸上有泪痕。
我一僵，她刚才说……我甩了她一巴掌。
“我……”空气凝固。
哦，原来……她，都知道了？我一时忘了说话，眼睛定格在了她身上，有话说，却说不出口。很难受。有些事情，还是……说不出口。嘴角刚抹起的苦笑，却被硬生生地止住了。
若说了，她……也不会原谅吧。
将酒杯举到嘴边小抿了一口，本来香甜醇厚的美酒到嘴里时却很苦涩。品尝，嘴角滴淌下血红色的液体。
在军队里训练出的敏锐的眼睛能清楚地看到，那一刻，原本脸上的泪痕又湿润。棕色的眼睛泛着泪光。
“哦？”她强制着声音中的哽咽，抬手将眼旁的泪珠抹去。“说不下去了？嗯？玩弄我的感情很好玩呢？我四年以来对你的信任……咳咳。”这里她破音了，身体颤抖，最终化为咳嗽。
“就被你……滥用掉了。耐心，也快被磨掉了。”声音很小，她右手抚着左手破烂不堪的袖子。血泥混杂在左手的浅伤上，无意中碰到。“嘶。”很轻的一声痛唤，但却传到了我耳中，似乎放大了多倍，放在心上，很疼。
“之前若是能在战场上碰到你，我总是希望能和你一起战斗。但唯一一次能在战场看到你，身份却……是彼此的敌人。”
她两眼放空，纤长的腿暴露在冷空气中，她稍微一颤，睫毛闪了闪，然后嘴角上扬，却是自嘲的笑容。
“也罢，上将怎么会稀罕和前上校一起打仗呢？更何况，我早就应该意识到……”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后面只是低语了。“萨贝达家族……可是要推翻贝坦菲尔家族的军统呢。”
我坐在靠椅上，后背却僵起来。
“可策划这一切的……却不是我啊。”同样低语，但明白这话却是徒劳，倒是听起来有着几分逃避责任。我索性闭上了嘴。
好久没有看见她……没想到重逢之刻，无喜悦，只有无尽的悲痛与痛苦与孤寂。不只是她一人承受的，我也痛，很痛。但，抬眼看着她紧抿着发白的红唇还有昔日光彩但如今无神空洞的眼眸，我抑制着一阵阵抽痛的心跳。她内心的创伤，都是我造成的……
都是我造成的。
门外传着脚步声，敲门声响起，不用想也是医生来了。
“进来吧。”我尽量克制着声音的颤抖，但还是显露了疲惫与无奈。将手中的红酒杯搁在靠手上。
“我帮小姐消毒包扎一下伤口。”医生站在门口，恭敬地朝我点了点头，但转头看向玛尔塔的时候，我捕查到了他眼底一瞬而过的鄙视。
我不悦地蹙眉，但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也就点了点头。
垂眸，将脸放在掌心中，缓缓闭眼。
他走进，后面跟着侍卫。
但听着脚步声却断定医生并没有走下去了。嘴角悄悄地上扬，显然是被她的气场吓到了。
“我让你帮我了吗？”女人的声音传来，并没有之前的颤抖，现在……很冰冷。“把消毒水镊子和胶布给我。”
我抬头，将眼底的笑意收尽，她果然还是这样，几乎没有变，还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将军府的长女。
虽身披的衣衫褴褛，但她扬着下巴，气势还在。
只是，她依旧是那样，但我变了，家族自然也变了。
上扬的嘴角变了一个弧度，变成苦笑。
“呃。”医生停在原地，转头，看了看我，征询我的意见。
我抿唇。“照她说的做。”然后将杯里的红液体一饮而尽。不是烈酒，却刺得嗓子火辣。
随后医生出去了。我把玛尔塔安排到了一间客房。
整个家族里最好的客房。
但她，不愿意说任何话了。
我将房门关在身后，至少她……能重有那份自尊与骄傲。
-奉上345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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