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便似未查觉她的吃惊,向外缓缓走了两步:"我一出生,便在这深谷中长大。我不知我爹娘的姓名,只知道⋯"她顿了顿,"他们自打我一出生便死了,只给我留下了一个人名。"
"是谁?"苏水瑶完全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两个字冲口而出,说完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失礼。
她本不是这样的,但不知为何,她在这位冷若冰霜的仙子面前竟会有如此这般的感觉。
可胭脂雪没有再说,只是痴痴的畅想着远方。
眼外,是渐渐黯淡下去的残阳。
苏水瑶看着胭脂雪的背影,轻轻的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她身后:“姊姊,你不必伤心,其实我从小到大也没有见过我爹爹几面,如今……我还和娘走散了,她可能受了伤,现在还不知道如何呢……”说到这里,她的头也沉了下去。
胭脂雪没有回头,只淡淡地道:“是么?”
苏水瑶苦笑了一下,道:“是啊,人生就是这般无常,所以我喜欢炼香,也许有的人喜欢在书中寻找乐趣,有的人喜欢与花为伴,而我喜欢与香为伴吧。香,就是我情感的归宿。姊姊,你又有什么寄托呢?”
她又没听到胭脂雪的回答。
也许,是她对胭脂雪有些同情吧。因为或许只有她知道,她那孤僻的性格背后,一定有她的原因。
云,无声地流动着,渐渐流入天际。
好久,胭脂雪才道:"天黑了,你先回吧。"
苏水瑶无奈的耸了耸肩,做了个鬼脸,道:"出不去。"
"冰石后。"胭脂雪仍没有回头。
垂阳落入了山后。
苏水瑶依言走到了右首的一块冰石后。
石上刻着"清欢谷"三字。
可清欢呢?眼前的胭脂雪巳经没有欢,只有清了。
石后果然有一条路。一条冰山洞。
苏水瑶恋恋不舍的回头望了一眼这清欢谷,回头望了望那白衣飘飘的胭脂雪。
老实说,她实在不想离开这一位香友。尽管她性格孤僻。
胭脂雪也转过了脸,看着她。
苏水瑶突然问:"我明天来找你,好吗?我还想请你这位唯一的香友品许多香呢!"
胭脂雪轻轻一笑。这也许是她第一次笑:"好。你是唯一一位瞧的起我的仙。"
山洞出去,苏水瑶便认清了方向。这时,她重新又感到了那脑中的"嗡嗡"声。
可刚才她的感觉神奇的消失了。莫不是胭脂雪有何灵力,能消除这种痛感?
苏水瑶走后,胭脂雪忽觉道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她本己孤独惯了,可这次却又有了新的孤独。
因为离开的,是唯一瞧的起她的人,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天黑了,胭脂雪仍在冰柳下徘徊着。
她不由的想到了父母。
"我一出生,父母便都去世了。从小到大,都是无寒姨在这凊欢谷将我养大。她教我法术,可就是不让我出去。
"一千二百岁那年,无寒姨也去世了。她也是自杀的。从那时起,我便失去了所有亲人。我十分孤独,便不顾无寒姨生时对我的劝阻,执意出了清欢谷。
"可出了谷,迎接我的却是一番嘲骂,更有甚者说想杀掉我为一个叫碧琴的仙报仇。当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一个五百岁那年我打开了无寒姨的梳妆匣。那最下面,是爹娘的故事。
"我第一次知道了无寒姨为什么不让我出谷了。我是一位私生女。我爹是乐灵仙鸿逸。娘是谁?里面没说。但它提到了另一位女仙:碧琴。
"我开始恨这碧琴了。我渴望和别人一起,可因为她,我做不到。她铸就了我私生的生份;她使得娘自杀。我本来是一滴冰泪,且生活在没有感情的世界中,我越来越厌恶外界的人了。
"爹娘若在,我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了。我知道,她们和无寒姨,是世上唯一疼我的人。"
月光凄怆的的透下,胭脂雪只觉身处冷泉之中,冰冷而刺痛。
她卧在了冰石上。
没有泪,也没有音,只是静。
但她早已习惯了。她的世界,已经没有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