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静室出来,往蓝启仁的住处走,想到他门口等蓝忘机出来。但是还没走到目的地,却意外地在静室和寒室之间的,一个很不起眼白色小房子那里,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儿,是饭菜的香味儿!他蹑手蹑脚走近,往屋子里看看,这一看不要紧,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原来,他看到:
蓝忘机穿着魏无羡从未见过的一袭紫衣,没有仙子般的宽袍大袖,上衣和裤子是分开的,上衣紧身,尤其袖口处,是用同色的绑带缠住手腕,明显是为了做事方便;而裤子也是直上直下的简单样子,足下是一双黑色的靴子,裤子塞到靴子里,头发,用黑色的头绳高高扎起来,应该是为了一会儿炒菜的时候,不会让头发到处飘散,这样的蓝忘机,显得,显得,很是,很是,干净利落,英姿飒爽,有点儿像行走江湖的侠客,乃至是江湖大侠,紫衣,束发,就差一个蒙面的黑面巾了,却没有了平日的那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而这样打扮的人,正在低着头,很认真地切着什么,嘴里很轻地哼着一段曲子,细听,就是屠戮玄武洞里的那曲《忘羡》,细看案板上,是一片片被切得薄薄的腊肉,视线移到水池里,一个大大的水盆里,泡着的,正是他们云梦才有的泥蒿!
再看:
他把几只红红的辣椒切开,然后看他放下刀,静静站了一会儿,才又接着切,魏无羡知道,他这一定是因为切辣椒辣了眼睛,想着心疼,想进去帮他洗洗,吹吹就不疼了,但是看着这个做饭的蓝忘机,实在太好看了,他还想继续看下去,于是忍着要跳进去抱着他的冲动,继续看:
他一板一眼把所有要用到的作料:油、盐、酱油、黄酒、芝麻、都从墙上的小格子里一一找出来摆好,然后开始放油,放辣椒炝锅,辣椒十分辣,呛到了他,他咳了几下,但是手还是不停地翻炒着…..然后放腊肉,炒香,盛出来,再把切好的泥蒿用葱爆锅,炒几下就出锅,再把这两样,放一起,放一点儿酱油,盐,最后洒一小把白芝麻,盛到有蓝氏卷云纹的漂亮盘子里,放到食盒里,盖上盖子。
之后,还有煎虾饼、鱼糕冬瓜汤、东坡肉、热干面。
怕热干面拿回去坨掉,蓝忘机还细心地先把热干面的拌料做好放在一个小罐子里,最后才是把煮好的面,沥水放到碗里,这样直接拿回去,拌上面就能吃了,面也不会坨。
这些都井井有条做完,蓝忘机拿出一块抹布,把厨房灶台和装调料的柜子,一一擦干净。然后转身进到一个小门里,再出来,他又换回他那一身宛若仙子的胜雪白衣,抹额也整整齐齐系在头上,又是一个端方雅正的含光君了。他提起食盒,出得厨房,掩好门,径直往静室走去。
窗外的魏无羡已经看呆了,直到看到蓝忘机从厨房走出来,还是无法相信,这是蓝忘机,他以前每次,都是这样,一人,一边哼哼《忘羡》,一边这样一身的打扮给自己做饭的么?
他怕自己吃不惯姑苏的饭菜,不仅跟庄晓盈学了魏无羡做赵芊墨那一世的菜,还一定也讨教了他从前在云梦都爱吃什么,应该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某个时候,也去问了江澄吧。
然后他还一直心心念念自己年少时不经意的纸条里提到的“泥蒿炒腊肉”,这样到处找寻,却不去问问他到底哪里有,就是为了要每次在他吃饭的时候,都有小小的惊喜,让他在这个做饭做菜以寡淡清雅出名的云深不知处,不至于那么闷。
他知道他想念云梦的一切,就尽量,把云梦的一切,都找来给他,他也知道,他心中一直惦记江澄和金凌,就一直在私下跟兄长商量兰陵金氏的清谈会,他们可以帮什么忙,还有,可以传书给江澄,让他早些到,他们也与魏无羡也早些到,可以让江澄魏婴多盘桓几日…….
看着蓝忘机远去的背影,魏无羡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他飞快地跟上去,不想辜负他那怕一碗面坨掉的暖暖的、贴心的小心思。
“回来得刚好,去洗手,来吃饭。”蓝忘机看到魏无羡进得门来,高兴地说:“今天,有你爱吃的。”
“哪天,没有我爱吃的啊?”魏无羡实在忍不住还是哽咽了。
“怎么啦?”蓝忘机走近去看他,轻抚他的背:“怎么啦?是不是,下午你讲课,我没去,你不高兴了,你别生气,我今天,被叔父叫走了,下次,下次,一定会在你讲完课,去接你,来….”
“蓝湛”魏无羡把头埋在他胸前,温柔地蹭蹭:“蓝湛,你特别好,我实在,心悦你。”又怕面坨了,抹抹脸,笑着说:“好,吃饭,吃饭。”
看着魏无羡一边吃一边默默流泪,蓝忘机有点儿慌:“魏婴,我知道,你一定一直等我,对不起…..”
“不是说,我们之间,不说:谢谢你,和对不起么?”魏无羡笑出来。
蓝忘机那样在意自己在魏无羡面前的俊美形象,所以才会在厨房放了另外一身衣服,魏无羡不想给他知道刚才自己偷看的事情,辜负他的好意,破涕为笑:“是呢,我等你,等得黄花菜都要凉了,只好找女修去聊天,可是她们居然告诉我,姑苏蓝氏新家规‘不许惊扰家主魏无羡’,然后见到我都一哄而散了,蓝湛,你看你这人,说你是姑苏醋王,还不承认,怎么能把这样一条写到家训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