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与妙锦远远地看着,没有打扰孩子们读书,只是停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路上还初步商量了一下日后的教学计划。
当马车行到闹市,妙锦少女心发作,要下车逛回去,容若也跟着她一路闲逛。
一路上,妙锦似乎是看什么都新鲜好奇一般。容若被她那份天真的小女儿情态引地嘴角微微上扬。
当两人走到一个小糖人摊前,正看的起劲,忽闻身后一个冷峻的声音在唤道:“妙锦。”
妙锦根本无需回头就知道是谁。只是,她此时已经全然没了兴致。她放下手中的糖人,回过了头,身后事趁着一张脸的大哥徐辉祖和面色惺惺然的二哥徐增寿。
徐辉祖对于妹妹的行为举止再看不入眼,也不好当街发作什么。冷冷地瞟了容若一眼。“不知这位是?”“两位舅爷好,在下是。。。”容若的态度倒是不卑不亢。可不等容若说完,妙锦似是故意地挡在他身前。“这位是纳兰先生,是姐姐姐夫的座上宾。”
容若闻言不禁想笑,心想这个小丫头片子倒是很有几分聪明劲,也很会扣大帽子。这北平是人家燕王的地盘,旁人再看不顺眼,也不能够对人家的“坐上宾”如何了。可不知为何,容若眼见着妙锦对自己的维护行为,心里竟然暖暖的。
在回去的马车上,四人皆沉默不语。徐辉祖阴沉着一张脸,徐增寿面色平和,至于妙锦,一路上就是一副“来呀,有种你打我呀,打死了我算我输,打不死我算你输”的倔强神情。
待回到别苑之后,妙锦很是不想理会大哥徐辉祖,想要一溜烟地回房去。无奈,徐辉祖的一声“到前厅来。”阻止了妙锦心里的小九九。妙锦自知是逃不过,从容若身边走过时,轻声说了一句“叫人去请姐姐来。”
徐增寿紧跟在徐辉祖之后,望了妙锦一眼。这个眼神对于妙锦来说也是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若是她闯下了什么祸被父亲或大哥抓了包,二哥就会用这种眼神看她一眼。意思是告诉她:“老妹儿啊,你自求多福吧。”此时妙锦确实不怕的,她自信行的正坐的正,不信大哥能拿她怎么样。
容若听得妙锦的一句话,自然要去为她办事,他估摸着这个时候妙云应该从义学回了燕王宫。就着了小厮回燕王宫去传话。
容若也不知为何,隐隐地有种预感,感觉到徐家兄弟来北平不是小事。他捋了捋之前读过的明史,此刻是洪武二十五年正月,那么就是说,还有三个多月,太子朱标就要去世了。太子是储君,他若薨逝必然会引起国本之争,像燕王这样年长且功高的亲王,必然会有他的小心思了。
妙锦随着两位哥哥进到厅里,只见徐辉祖坐在上坐端起茶杯,一下一下地刮着茶叶。却久久不言不语,眼神时不时地瞟一下妙锦。妙锦也真是打心眼儿里看不得大哥这副故作深沉的拿款儿样。终于徐辉祖缓缓开了口“小妹呀,如今你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大哥也不想多说你什么。”妙锦一听这一句,白眼都要翻到天花板上头去了。又来了,每次都是这么一句。你不想说就别说呀,谁拿刀架你脖子上了。
徐辉祖觉察出了妹妹的不耐烦,语气当中已经颇有了怒气。“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一年到头的住在姐夫家已经是不成体统了,我们是看在有大姐看顾着也就罢,总想着你还小,要玩儿要闹都随你去,等你大了总会收心的。可是你看看你,一天天的越来越不像话,光天化日之下,跟个外男在外头嬉笑拉扯,简直把我们徐家的脸都丢尽了。”
妙锦自然是不甘示弱,冷冷地哼了一声“我?丢脸,我倒想问问,我是偷了还是抢了?大哥,您也别每次来回回都是那么几句话了,换点儿新鲜的吧,你没说烦,我的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徐辉祖被妙锦噎地一时语塞,心想这小妹真是长大了,从前虽知她有几分桀骜,可每每挨他训斥顶多是有几分不忿地神色,顶嘴是万万不敢的。如今她竟然有了这样的底气,想必她真拿这燕王当她靠山了。
徐辉祖想到这里,心里像是被棒槌狠狠地打了一下。他从前在戏文里听说过一些大宅院里的龌龊事,当中也不乏小姨子和姐夫的种种。妙锦自幼倾心姐夫的事他也是有所耳闻。若是妾有意,即便郎无情,也难保血气方刚的姐夫,禁不住年轻小姨子温香软玉地撩拨。最坏的结果,妙锦此刻已被破了身。
徐辉祖心里这么想着,也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可是,这种话,他一个做哥哥的,又是个男人,怎么说的出口。于是,屏退左右,只留下他和徐增寿还有妙锦三兄妹在时,才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小妹,你和姐夫有没有。。。。。”妙锦毕竟还是少女,她也领悟不到大哥究竟想要问她什么。“什么有没有?有什么?”妙锦不解。
坐在一边的徐增寿显然是已经听不下去了,扶着额半响无语。他曾随父亲和大姐一同在北平燕王宫呆过几年,深知姐夫的为人,并且,姐姐姐夫的鹣鲽情深也是实实在在落在他眼里的。再者说,小妹性情酷似大姐,最是高傲,哪里做的出那样自我轻贱的事?他生怕大哥再问下去,小妹解出了味来,会怒地把瓦定都给掀了。
好在徐辉祖看见妙锦那茫然不知的表情不像是假装,就没有再问下去了。也略微放下心来,只要妹妹冰清玉洁,待价而沽,那一切都还好办。
徐辉祖面色缓和下来,没有再对妙锦厉声苛责。他想着徐家未来的前程恐怕还有要仰仗妙锦之处,便换了一副和气的笑容。“小妹呀,大哥是个急性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可别太往心里去呀。咱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你的为人性情我们都清楚,要是让外人寻了错处,可不就让流言蜚语伤了你清白的名声吗?”
妙锦忍不住想把白眼翻到天花板上去了,一样的开头,一样的结为,总是这一番陈词滥调反复地嚼,这剩饭都改炒成馊饭了。为了防止这锅馊饭再继续炒成泔水,看样子她必须要给出一个不一样的回应了。
徐增寿看见小妹狡黠地笑容,知道她必然是要说出什么好话来。
“大哥您就放心吧,那种只会到处操闲心,管闲事,说闲话的人说的话,好听也好,难听也罢,我都不会往心里去的。”
徐增寿听完妙锦的话,一口茶水喷地老远。徐辉祖也只能在一边尴尬笑着。
大约两刻钟后,妙云赶了来,见徐辉祖和徐增寿二人皆起身问安。妙云一如往常,温和地笑容里自然流露出了幸福的神采。这让徐增寿很是满意。妙云还解释道:“王爷今日去营中练兵了,明日再来给两位舅爷接风。”
妙云对于两个弟弟的感情也显然是不同的。对徐增寿更多亲昵关爱。对徐辉祖却是有几分礼貌疏离。
简单的寒暄后,妙云就安排了人准备酒菜给两位弟弟接风。兄弟姐妹四人用过饭后,又一道用了香茶。气氛正是轻松之时,徐增寿起身说道:“大姐,我去后花园走走,消消食儿。”说罢,他闭开了徐辉祖的目光,对妙云使了个眼色。妙云心领神会,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