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从东山的背后升了起来,挂在天边。河间的大街小巷,也都掌起了灯笼。寄奴去到附近的药铺给父亲买了一些草药,服侍着父亲慢慢的咽下去。他自己虽然身上也有伤,但是因为雷道的药纸,加上年轻人的自愈能力,已经结痂了。只是父亲刘公上了几岁年岁,又没有快速恢复的药物辅助,只能慢慢的调理了。
寄奴放下汤碗,拿起一块布,为父亲擦了擦嘴边的汤水,换了一面,为父亲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刘公的脸色也由原来的蜡黄色,变得有了一丝丝的红晕。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四平八稳。寄奴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雷道。
雷道,您来了。寄奴仰仗年轻和您的药物治疗,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请受寄奴一拜。
哎呦,这是哪里话来。快快请起。家父怎么样了。雷道问。
刚为父亲调配了一些汤药,已经服下了,脸色也变得好了许多。我对那天搅乱您的事再次向您赔罪,说着寄奴又想再拜。
雷道急忙说到,寄奴啊,千万不必,这件事我也很对不起你。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用罂粟给这些黎民百姓治病吗?来,你随我出来,咱们去院里的凉亭里说一说。
寄奴和雷道出去,转过居住的客店,不远处是一处凉亭,两旁的树木蓊蓊郁郁,透露着一股清凉之意。
寄奴和雷道坐了下来。雷道看着寄奴,寄奴也看着雷道,二人四目相对,久久未能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雷道开口了。寄奴啊,不知道你自己有什么感觉吗?我大明要有一场灾难了。
啊?您所说的灾难是什么啊?寄奴问到。
你先别着急。这样,我一步一步给你捋一捋思绪,就从你和刘公进到大殿是开始回忆吧。
寄奴啊,你有所不知。当小道士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拿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会是拯救苍生的人。
为什么?您会这么说呢?寄奴问到,我不过是沧州一个普通郎中家的孩子,我的父亲和我,都是最平凡的人,不只是您,在路上也有别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语。
是吗?别人也对你说过。也许大家的初衷都是一样的,想尽力的救治更多的人啊。雷道意味深长的说到。
孩子啊,你出生的时候,家里人可否告诉你什么奇怪的事情相伴随出现吗?比如说天气什么的。雷道问到。
奇怪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丑时出生,对了,我听母亲说过,我出生时的那一晚,外面的天气非常恶劣,沧州下了百年难见的大雨,海边还刮起了大风。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是啊,是啊。雷道手拈胡须,常言道:“龙行有雨,虎行有风。”你出生之时,风雨交加,这就是贵人之相啊。寄奴啊,你在和我庙外的人报自己的生辰八字的时候,他们书写的人听到你的八字之时,就很平淡吗?还是有一些怪异的举动?
寄奴想了想,我再说年月日柱的时候,他没有什么表现。但是当我把时柱说出来的时候,他的笔好像落得很重,当时我还感觉到很奇怪,只是后面的人太多了,我也就跟随着进了大殿。
那你还记得你在药王扁鹊的像前说了一些什么吗?
寄奴想了想,我记得。我记得我说了,听到大同传来“疙瘩病”,寄奴妄自推测,此乃瘟疫之先兆。我大明几千万之人口,定会受其影响,生灵涂炭,百姓死走逃亡。晚辈不才,唯愿能有一法解我国忧。大概我就想了这些吧。
是啊,所以由你的八字,再加上你在药王像前的内心独白,我就断定了,你一定是那个拯救苍生的人。孩子啊,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给他们那些百姓用罂粟吗?
是啊,我非常不理解,当时我也认为你就是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罢了,所以我就撕破脸了那时候。
孩子,你做的非常对啊,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我做的孽,你放心,迟早会在我身上有报应的那一天的。但我的能力有限,我不是上天选中的那个能够拯救苍生的人。所以说,我只能出此歪策,用来暂时让百姓们续命。你放心,那里的罂粟不会使人上瘾,我在药包的量上做了处理的。不会荼毒他们。只是,这场瘟疫,会成我大明的劫数啊。
瘟疫……寄奴长叹到。雷道,晚辈只是一个平凡人,我也没有方法啊。况且。这个瘟疫它看不到,也摸不到,来无影去无踪,哪里会有收治的方法啊。我也听家父说起,他早年经过大名府时,处理瘟疫是集体屠村,然后撒上石灰草草了事,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啊……
孩子啊。你不要激动。你放心,一切的一切,答案都会在祁州了。祁州,就是这场灾难的拐点,而你,是唯一一个能够左右这场劫难行进的人。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桥头自然直。你就不要过多的考虑了。孩子,我跟你说一句话,你可要记住了,这句话会在合适的时间点对你有所启发的。雷道说着凑近了寄奴。
前辈,您说,寄奴谨听。
“逆天难改,不可得兼”
啊,这是什么意思?您可否再帮我解读?
不可不可,我刚才说过了,它会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对你有所启发的,你就把它交给时间来验证吧……
好了,我们回客店吧。寄奴还想再说些什么,雷道已经起身,径直的往客店的方向行走了。
二人回到客店,刘公还趴伏在床上。毕竟是上了年岁,不会和寄奴一样,回复的那么快。
啊,寄奴啊,快给雷道人看茶。
雷道坐在长凳之上,对刘公说,刘公啊,孩子始终会长大的,我想您也该放手让他自己去闯荡一番了……
刘公说到,唉,我上了几岁年岁,这二十廷杖,伤了我的筋骨了,估计要好几日才会好转了……只是,他一个人前去,我着实不放心啊。
雷道笑着说,老刘公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能帮他一时,却帮不了他一世啊。你现在不放手,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长大呢?你放心吧,你家寄奴是贵人,他有他的使命啊。
刘公沉默到,好吧……奴儿,你过来,我和你说,这祁州药商,父亲经常进货的是祁州高家,就在城南五里,到了那里,你提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另外父亲在为你写一封信,你若拿着信,会更加方便一点。
好了,父亲有这位雷道士照顾,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明日你就放心的去吧,等你从祁州回来,路过河间之时,父亲也一定好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你我就能回家和你母亲团聚了。
刘公又交代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天色已经很晚了。雷道也告辞,并答应明日会来送行。寄奴将他送到门外。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寄奴想着雷道说的话,大明要有劫数,是瘟疫…他还说“逆天难改,不可得兼”。真的是一头雾水……
寄奴和衣而卧。
他可以睡的踏实嘛?在他朦胧的时候,看不到,窗外的月亮,已经有了一层淡淡的血色……这正是:
雷道凉亭解心忧,又赠两句箴言由。
刘公卧居客店里,此后道路一人求。
窗外月色渐如血,不知劫数怎讲谋。
寄奴虽在河间府,梦里不知赴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