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真心的爱过一个人……?]
太平盛世,永盛年间,云城依旧热闹繁盛,烟花气遍布大街小巷,街道两旁店肆林立,绚烂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
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汴河景色的。
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唉,听说了吗?那个慕府的千金小姐昨夜上吊自杀了!”
“啊?这是为何?”
“还能为何?自然是因为家中被逼下嫁皇室的那个大皇子,哎,说来那慕姑娘也是可怜,明明心有所属却不能和心上人如愿在一起,于是便心灰意冷于昨夜自缢了。”
“哎,可惜了,那么心地善良的一个好姑娘就这样没了!”
“哎,可不是嘛!”
坊间一起摆摊做生意的人对慕府小姐心伤自缢的事一阵感叹唏嘘,但像这种事每天都有,他们也早已习以为常。
慕家在这个云城远近闻名,开着一家生意兴隆的酒楼,慕家人表面和善可实际却是能专在别人背后捅一刀的心狠手辣之人。
但慕家千金慕尘芝却是玲珑心思,她为人干净透彻,没有权欲熏心,更没有慕家员外的佛面兽心。
由于常在坊间乐施好善帮助那些生活疾苦的老弱病残之人,为他们分发足量的茶米油盐,利用略懂皮毛的医术各处义诊为其医治。
自此,坊间的人们便都记住了她的好,每次她来他们也都会回馈她一些东西以示感谢。
事情回溯到一月前
皇宫·景阳殿
“景存哥哥,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循着清脆悦耳的话音望去,只见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的妙龄少女映入眼帘。
她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
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她,便是那慕家知府的千金——慕尘芝
她双手背在身后走到名唤景存的英俊少年的面前,巧笑倩兮间藏着一丝神秘。
“我猜,应该是阿芝做的芙蓉酥对不对?”
慕尘芝摇摇头:“不对,再猜。”
景存又想了片刻,试探答道:“那是……仙豆糕?”
慕尘芝又摇摇头,无奈失笑:“都不对,你怎么净想着吃啊?!”
“因为是你做的,所以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啊!”
慕尘芝红了脸,微微低了低头,景存勾唇浅笑,用他宽大的温热手掌揉了揉她脑袋,温声问道:“所以,到底是什么?”
抬眸看了看他,慢慢拿出身后两个颜色不一的香囊,将粉色那只递进他的面前,面容稍显羞涩:“景存哥哥,这个是我亲手做的香囊,送你一只。”
香囊的做工很是精细,图案也别具一格,看来她没少在这上面下足功夫,收回放在她脑袋上的手接过那只香囊凑到鼻间嗅了嗅,嘴角微微上扬:“你可知,女子送男子香囊为何寓意?”
慕尘芝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脚下踢着地面上的小石子,反问道:“有何寓意?”
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他长身玉立,身材笔直高挑,比慕尘芝要高一头。
他仔细端详着她,露齿而笑,握着香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反复追问着:“你真的不知?”
“不知!”
慕尘芝果断否认,她可不想自己先主动跟他告白,她要的是他亲自承认。
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想演我就陪你演”,遂伴着轻声一咳清清嗓子耐心解说道:“红绶带,锦香囊,为表花前意,殷勤赠玉郎,这香囊往往由女子亲手精心绣、缝而成,若女子愿意把香囊给某位男子,便是很明显的表达自己的爱意了。”
“所以……”
“所以我心悦你!”
慕尘芝鼓足勇气终于还是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到底是没等他亲口承认自己先表达出来了。
景存微微一愣,看着她旋即绽开笑容,话音犹如羽毛一般轻盈:“我亦心悦你!”
微风轻轻拂过二人的脸庞,柔顺发丝随风拂动,藏在袖中的双手暗暗攥紧衣襟,只觉得自己的心像小鹿乱撞一般砰砰直跳。
少年少女的心事,在此刻有了回响,二人相视而笑,少女主动拥入少年怀中,侧脸紧贴他心口的位置瞬感满心欢喜。
景存紧紧将她拥在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正浓情蜜意间,在一栋屋檐上却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眼睛微眯闪过一抹阴冷。
慕府
大厅内,一身着玄色锦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背对着厅门,俨然一身肃穆之气扑面而来,家仆们大气也不敢喘,全都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位置在厅中站成一排。
慕尘芝从景府回来后来到厅内,看这架势就感觉大事不妙,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试探问道;“爹?……怎么了?”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略显沧桑的低沉嗓音蓦然响起:“怎么了?你倒也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我养你不是让你跟那个皇室庶出的殿下私相授受的!”
说着,他忽然转身迈前两步给了她响亮的一个耳光,或许是惯用力太大导致她一下跌倒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脸上瞬时泛起红晕火辣辣的疼。
站在一边的家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身份上的悬殊使他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彼此保持沉默眼睁睁的看着。
慕尘芝一只手臂撑在地面上另一手缓缓抚上被打红的那边脸颊,委屈的泪水在眶中凝结嘴唇微微发颤。
慕府世代为皇室做着贡献,慕维有心带上慕尘芝到皇宫觐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一次偶然间与景存相遇相识。
皇上看着这小丫头聪明伶俐、乖巧清秀的小模样自然是喜欢,也念在慕维是他的忠臣便不由分说认她当了义女。
从此她只要一有空便会去皇宫找景存,但好景不长,慕维发现了这件事,便把她关禁闭了一段时间,本以为她认错后不会再犯,结果她还是偷偷去见了。
他看不上那个庶出的皇子,反对那个皇室嫡出的景择有所属意,觉得他才是慕尘芝的最佳良配,可巧,那个景择对慕尘芝也有意思,只是她连搂都不搂他一眼,注意力全在景存身上。
“女儿啊,我说你怎么就是不听爹的话呢?那个庶出的皇子到底有什么好?他是有权还是有势,啊?算爹求你,你听我一句劝,只要你能嫁给景择,你就是有一百个条件爹也答应你,行不行?”
说完这话的同时,慕尘芝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脸坚定的说:“爹,我劝您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这辈子,我非他不嫁!”
“你!”
慕维痛心疾首,对她已无话可说,重重的叹了口气,侧过身摆手示意:“来人,把小姐给我锁进房间,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给她开门!”
“是!”
两个男仆顿首,走向慕尘芝双手押住她的肩膀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回她的房间。
到了深夜,趁他们都睡下后,慕尘芝收拾好包袱,掀走盖在鸟笼上的黑布打开笼子的小门将里面的信鸽抓出来,尔后把信条系在信鸽的腿上推开窗户撒手放飞。
皇宫·景阳殿
景存此时正在庭院中来回踱步,总觉得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这个时候,信鸽飞来落在石桌上扑腾了一下翅膀。
景存认得那白色信鸽,迅速走到石桌前解开信鸽腿上绑着的信条又随着把它放了回去。
他打开信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串秀丽的小字:
〔景存哥哥,事有变故,我们老地方见——阿芝〕
半个时辰过后,两人在城外的一潭水湖岸边相见,他借着月光一眼瞥到她背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阿芝,出什么事了?”
慕尘芝目光坚定:“景存哥哥,……我们私奔吧,一起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隐姓埋名,归隐山林,好吗?”
景存神色一震,握上她的双肩有些不可置信:“阿芝,你说什么呢?到底怎么回事啊?”
慕尘芝鼻子一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哽咽着讲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景存听后静默片刻,眼底浮起一抹坚定。
他牵起她的柔胰,郑重其事地说:“阿芝,我们现在就走吧,我早之前在山下置了一处木屋,没有任何人知道,为的就是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归隐山林过着平淡的生活。”
慕尘芝点点头,遂与景存连夜逃到山下那一处木屋中,翌日,慕家人发现他们家小姐失踪后便开始满云城的找,但为了不惊动皇上只能先低调找寻。
不久后,就连皇宫也闹翻了天,开始宫内宫外的寻找景存的踪迹。
得知这件事情后的慕维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她跟那个景存就在那夜私奔了。
山下,安置好一切后两人过起了粗茶淡饭的平稳惬意的生活,不得不说,他找的这个地方也是相当隐蔽,放遍整个云城他们都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山下也有不少人家,慕尘芝靠着医术多少也能赚来一些银两,而景存除琴棋书画外也略通一点摸骨看相,多多少少也可以挣来一些银两添置衣物吃食以类的。
这天晚上,两个人在屋子里的一处墙壁上贴上一个大红的喜字,简单布置了一下新房,换上新买的绫罗红缎,省略了拜高堂只拜了天地,而后喝过交杯酒许诺了几句誓言便算成了婚。
景存将慕尘芝放到床上随着倾覆而上以吻封缄,他们为彼此褪去身上衣物随意丢在了地上。
屋内顿时春光乍泄,纸窗继而映出两个晃动的人影,过了几日,慕尘芝意外有了身孕,景存便让她一直卧在床上不敢让她随便做什么粗活。
本以为会这样一直平稳安逸的生活下去,但是很快,慕家和皇宫里的人找到了他们并各自带了回去。
慕家人不久后得知慕尘芝有了景存的孩子,慕维便硬生生给她灌下堕胎药使她连最后那一点念想也全部碾碎。
景存自然也好不到哪去,皇上赐了他三十大板随后软禁在景阳殿任他自生自灭,在慕尘芝被逼下嫁的前天晚上,她身着凤冠霞帔,一头及腰墨发悉数散在背后。
薄施粉黛,三尺白绫悬在梁上打成死结,在将白绫勒在下颌处的那一刻,一滴清泪划过,薄唇轻启喃喃道:“景存哥哥,今生你我无缘相守,那么来生,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脚下踩着的木凳倏然歪倒下来,白绫上的人没有半分挣扎,身影虚晃两下静止了下来,第二日,一女婢打开房门的锁进来欲伺候她洗漱上妆,但见到悬在房梁上已无气息的慕尘芝大声尖叫惊动了整个慕家。
这件事传遍了整个云城,在皇上得知后只能喟叹一声给予慕维安慰,尔后景存也得知了这件事遂心伤与其殉情。
本是一段佳话,结果却成了一个悲剧,那些因家世身份悬殊而不能厮守的一对眷侣大多也是的方式结束自己这一生与心上之人死而相依。
〔阿芝,不管是今生今世,还是来生来世,我们都永不分离〕
〔景存哥哥,我,心悦你〕
〔我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