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雨中,众人的面貌皆是看不清晰,那一身红衣的人儿站在城门前,思绪翻飞
他记得执明待他的好
刚得来的血玉亲手给他打磨成发簪
仅仅是相识几天,他就坐到了一国兰台令的位子上
小亭外的池中,可还留着寒冬被他丢下去的盘子?
慕容黎闭了眼,手上的燕支掉在了地上,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他自己撑不住了
一个心有九窍的人,这次,算计输了
执明身旁的将军却是讽刺一笑,对执明道,“这慕容黎也不过如此,只身面对我们千军万马,还不是连自己保命的家伙都没有拿住,”
执明始终没有答话,他可能在想,他们,为何走到了这步,阿离一直是他心尖上的人啊
可是太傅死了,子煜死了,他身边,还剩什么呢?
可他慕容黎从来都不是靠别人保命,若是他想,天权岂不是优于遖宿?
“慕容国主,面对我天权几万将士,可是怕了?”
“王上,”慕容黎轻唤,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被埋没在滂沱的大雨中,他俯身拾起燕支,拾起他好容易得来的一身傲骨
“执明!”慕容黎猛然喝道,“我慕容一族,誓死捍卫瑶光,绝不会,让瑶光万民,屈居他人之下!”他挺直了腰杆,这一刻,他又是瑶光万民爱戴的国主,是那个瑶光国主倾国之力培养出来的王子,而绝非一个低贱的伶人!
“瑶光是我的命,执明国主若要执意犯我瑶光,我慕容黎便是拼尽性命,也绝不会让他国之人,他国之兵,犯我瑶光国土,辱我瑶光国威!”
城墙之上,宫门之内,几万将士蓄势待发,誓死护得国主周全!
“慕容国主所言极是,那今日,便就是我天权与你瑶光,决一死战之时!”执明脸上写满了坚决,或者,以前的赤子之心,不过是虚妄,今日,他们退无可退
执明一声令下,身后万名铁骑疾驰而去,慕容黎面前万马奔驰,霎时间,身后万箭齐发,无数士兵跌落战马,他们轻敌了
慕容黎站在那里,站在城门前,他不会离开,他走了,士气便败了,他在这里,瑶光还有一线生机
他盯着眼前的执明,不知何时,执明已到了他的跟前,“执明国主,”薄唇轻启,唤出了那个陌生的名字,“两国交战,执明国主还是保护好自己,再上前一步,便就是我瑶光国土!”
执明并未开口,手中,却是握紧了星铭,
是刀剑出鞘的声音,剑柄落在了地上,他挥舞着手中的星铭朝他刺去,越来越近,可慕容黎却未移动分毫,
他在等什么!执明搞不懂他,如今也是没了心力,星铭刺入血肉,他闷哼一声,闭了闭眼,他浑身都在颤抖,“执明国主,这第一剑,是我未开城门将你放出,以至太傅身死,如今,我还你”
执明踉跄的后退一步,手中的星铭垂下,慕容黎咬住牙,旋出燕支,朝他刺去,执明一惊,抬起星铭,慕容黎松手,燕支掉在了地上,执明的星铭再次刺入血肉,他疼极了,鲜红的液体喷洒而出,喷溅在执明脸上,执明难以置信的看着慕容黎找死的行为,他越发的感到无力,
慕容黎缓了许久,开口道,“执明国主,这第二剑,是我未出兵援助,以至子煜身亡,如今,我还你”
周围是两国士兵浴血奋战,一国,是想开疆拓土,一国,是想守卫家园,可,都对,都无过错
周围喧声震天,可执明眼中,只有那个红衣的人儿,他看着面前的人颤抖地捡起燕支,那个几乎陪伴了他一生的洞箫,他看着,面前的人儿踉踉跄跄的走到城门之下,一时间,他脑中一片空白,没有什么了,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这些,真的是他想要的吗?逐鹿天下,得到亦或是失去,熟多熟少?
进了王城,慕容黎便再无气力,他瘫倒在地上,伤口鲜血不断,
“王上!”萧然问询赶来,他搀起慕容黎,奈何伤口极深,也许是冲昏了头,他看着面前昏死的国主,轻轻将他抱起,快步走向王府。
这一路对萧然来说似乎格外的漫长,他身后跟了一群老幼妇孺,他们是不能参战的,慕容黎曾多次提出转移百姓,可有些人不走,他们誓与瑶光共存
没有人敢发声,一群人乌殃的凑在王府门口,
萧然将慕容黎安置好,医丞紧随其后,萧然看了眼他的王
城外的战事还需要他,他不能在这里多做逗留,
城门外,一支羽箭破空般射向执明,他无甚反应,他现在浑身脱力,他没有力气再拿起星铭,身后战马长鸣,奔驰而来的骆珉将他拉起,他才刚刚赶来,出剑打落了那支羽箭,问道
“王上你可受伤?”